纪实 | 普通人也能登顶珠峰!人生很短你要大胆

来源:羊城晚报•羊城派 作者: 发表时间:2022-06-14 08:40
羊城晚报•羊城派  作者:  2022-06-14
我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看到了自己的勇敢、乐观、坚持、快乐

文/健健

为何要去登珠峰?缘由应该从我喜欢藏区开始。喜欢一个地方,肯定又和那里的人脱不了关系。

但我最喜欢的事,还是对着圣洁的珠峰发呆,我只有一个想法:登顶。

从5200米开始

正午的阳光有点暖,不戴墨镜的话根本睁不开眼。我跟随登山队来到海拔5200米的大本营,前方的珠峰带着一种她就该在这里的霸气与威严,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我。

在珠峰脚下写生

我想珍惜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在珠峰脚下写生的机会,拿起了画笔。

很多人来围观,他们或许从来没见过登山来画画的人。我脸上捂着面巾,庆幸别人应该看不到我的紧张。

有一个特别可爱的向导,他总是站在我前面,让我把他画进画里。我拗不过他的执着,给他在一块石头上画了从绒布寺看到珠峰的画面。

他说,这石头将会在他家佛堂上供奉着。看着他坚定的表情,我有点感动,突然意识到,我将迎来一个见证历史的时刻。

出发前在大本营举行了隆重且庄严的煨桑仪式,这是藏族传统的祈福仪式。用石块砌起煨桑台,把桑叶放进炉子里烧,散发出阵阵清香。旁边还会放置很多贡品。

从海拔最高的寺庙——绒布寺请来的僧人开始念经祷告,他们让每一位队员挑选一件登山装备放在煨桑台旁边,说这样可以保佑我们平安登顶。整个仪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队员和向导们都在此围成一圈。

仪式很庄严,气氛却十分轻松,大家分着吃的喝的,到仪式接近尾声的时候,煨桑台上挂起了经幡,一片欢呼声中,大家把青稞粉撒向珠峰,撒向同伴的脸上……我很喜欢这种仪式感。

我在心中默默祈祷:珠峰,我们来了。

走过绒布冰川

从海拔5800米徒步到海拔6500米营地,一路沿绒布冰川而行。这里是冰塔林的主场,美得很不真实。我有种光怪陆离的感觉,就像在童话中,到处是巨大的冰淇淋。

海拔6000米处,冰塔林更像开花似的,一朵朵、一簇簇的,又像是一瞬间冰化的海浪。难怪探险者们称这里为世界最大的“高山上的公园”。

走在冰川边

旺堆是我们拉练期间的向导,这条路他走了20年,但他说这里的美每次来都不一样。

我问他:“每年都来,工作又这么累,你有没有不想来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笑着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每年能来珠峰,是我的荣幸。”这大概就是有信仰加持下的热爱吧。

我们需要翻越大名鼎鼎的北坳大冰壁才能到达海拔7028米的营地。从这里开始,需要依赖路绳往上攀登。

我们换上连体羽绒服,脚踩高山靴,套上冰爪,戴上安全带,一切技术装备都隆重登场。

最难的就是亮冰区。亮冰很硬,需要小腿用力,把冰爪刺进冰面,仅靠脚前掌找到着力点,再往上攀,非常耗费体力,也考验攀登者的心理素质和耐力。

出发前往北坳冰壁

我形容不来自己是怎么攀上去的。风越来越大,我尽量把脸贴近冰壁,想躲过刀刃一样的风。周围能见度越来越低,最后只剩白茫茫一片,我正默默地调整着情绪,突然头顶上有人大喊:“天气不好,立马下撤。”

我甚至来不及慌乱,只听到身边的旺堆说了声“跟紧我”,便一手扣着主锁,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开始往下撤。

我不停地跟自己说,要相信向导,相信冰爪,相信自己。就这样一口气玩命似地往下冲,居然很快便回到了亮冰区。旺堆示意我,得用八字环下降了,他先下,在下面保护我。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突然发现绳子绷得太紧,我被压在原地动不了了!我大喊:“我动不了,我的腰要断了!”心头慌乱,力气也使不上,整个人只能仰脸躺在冰面上,情绪接近崩溃。

就在这时候,一个背着很多东西的身影从天而降,他看了看我,压低身子,一声吼,似乎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帮我放松了绳子。我用力蹬了蹬,下降器又能用了。

面前的人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笑着说:“可以了。”他背着沉重背包的身体晃了晃,转身又去帮其他人了。

他叫多吉,一个汉语讲得很不流利的年轻向导。下了冰壁以后,天已经黑了,走在碎石路上的我再次碰到他。他不放心地说陪我走,我看了看他那巨大的背包,摆摆手让他别管我。

漆黑中,我看到他一路走一路不停回头。此时的我已不间断地走了十多个小时,累得几乎虚脱,但一种暖暖的感觉却涌上心头。

冲刺最高峰

我们休整了三天后,准备正式冲顶。

海拔7790米时,我们遇上返回的修路队。他们是珠峰领路人,负责保证登山路线的安全。

我曾问他们阳刚帅气的领队多吉次仁,是否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他却说:“曾经挺自豪的,但现在其实挺惭愧。年复一年地重复着传统路线,没有太大突破。”谦虚啊。

记得我到大本营的第一天,多吉次仁就跟我说:“你将会遇到非常多的困难,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登顶。我会把路绳修护到最佳状态,而你要加倍加油。”他的话,像魔咒一样一直激励着我。

海拔7790米营地

自8300米营地开始,往上的路是一个又一个岩石坡,各种冰岩混合的路面,几乎没有一处是轻松的。凌晨两点,已有队友们沿着山脊开始往上攀登,漆黑中能看到每个人的头灯发着橘黄色的光。

我跨出帐篷,顾不上欣赏满天星斗,想加入队伍。我的向导——达瓦桑布弯下腰帮我穿好冰爪,在我耳边低声说:“下过雪的路不太好走,让他们先走。”

达瓦桑布之所以成为我的向导,是因为他很强。而我,体力不佳,技术不佳,胆子还小。我们成了队伍里实力最悬殊的搭配。我得承认,我有点让他失望。

以前他带的都是最强的队员,总是第一个登顶,但这次我总是倒数第一个,还一脸委屈地说:“我真的不累,我只是走不动!”

我一直尝试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作为一个向导,能平安顺利地带一个像我这么弱的人登顶,才能真正代表他的综合实力很强。他似乎若有所思。

显然,他现在开始懂我了,他让其他人先走,目的是想让他们把路踏出脚印,这样我就能更轻松一点。

我问达瓦桑布:“有没有糖?”以前小时候考试前紧张得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偷偷含一颗糖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真的从兜里掏出一颗椰子糖给我,甜甜的,我心情放松不少。这颗糖居然在我嘴里一直含到了第三台阶前。

登山途中

经过第一个台阶时并不觉得怎么难。

我真的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恐惧已变得麻木,我只能坦然面对,低头看脚点,再抬头找可以支撑的抓力点,然后往上,再往上。上不去的时候,达瓦桑布就在后面抬我一下,他还总问我的手冷不冷,这给我不少安全感。

第二台阶就让人难忘了。

一个起码20米高的岩壁上,架设着著名的“中国梯”——就是三段梯子,第一段梯子通向一块大石头平台处;第二段梯子是倾斜着悬空的,脚踩上去会来回晃,然后需要横切翻上一块大石头;第三段梯子是最长的,大概三米高。

手脚并用、能抓的抓、能踩的踩,这是我对这里的印象。

不知为什么,我兴奋的感觉似乎多于害怕,心里反复跟自己说:这梯子很安全,质量杠杠的,你只要往上蹬就是了。然后翻过梯子后又攀越几块大石头,就到了顶端处,豁然开朗。

中国梯

第三台阶就在不远处。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我们稍作休息后,继续往上。

横切的这段路,比我想象的要长。然后是最后一段往上登顶的路。达瓦桑布催促着,说登顶时间快到了,让我加快速度。他拿起我的主锁,脱离路绳,想拖着我快步走。

我累得直喘粗气,拉着他的手说:“不行了,我跟不上。走到这了,上不去我也认了。”

他却非常坚定地说:“就是已经到这里了,才不能放弃!给我快点!”

他突如其来地发脾气,我好像突然清醒了一般,不再争辩,拼了命地跟上他的步伐。

终于,我看到了队友。我跟上了!我也来到了顶峰。

下撤

我对着达瓦桑布喊:“到了!我到了!”我俩同时瘫倒在地上,大字形地躺着喘气。

对讲机的声音把我俩都吓了一跳,他立马跳起来拍我:“起来,赶紧,拍完照下撤!”我求他:“能不能再躺会?”他说不行,可能马上要变天了。

山顶留影

我看了一下,四周果然已是白茫茫一片,顶峰上被雾包围着,根本看不到外面的风景。我乖乖地起来,把早早准备好的手拉旗展开,拍了几张并不怎么好看的登顶照。然后急匆匆地开始下撤。

我的下撤也特别不容易。当天晚上9点半才下到8300米营地。第二天下到7028米营地的时候,我和达瓦桑布终于吃上了第一顿饭。

我眼眶有点湿润,真不容易啊。人间真好,活着真好。

下撤到6500米的时候,我跟达瓦桑布说:“从今以后,我们有了比情人、知己、好朋友等更牛的关系。”他一脸懵,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那就是——你是我的珠峰向导。”他愣了两秒钟,低头笑得像一个孩子。

其实我一路都有在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来?登顶的意义是什么?但是,这一路上我收获了太多无法用言语说清楚的东西。

我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看到了自己的勇敢、乐观、坚持、快乐。我战胜的是自己的懦弱,征服的是自己的内心。

姐姐到拉萨给我接风时,我跟她说:“你见到的我,不再是以前的健健,而是一个脱胎换骨后的新健健。”她露出笑脸说:“嗨,新的健健,多多指教!”(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原文刊登于《羊城晚报》2022年6月12日A7版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易芝娜
校对 | 潘丽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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