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家褚东伟：为什么《白门柳》值得翻译？

对于一个人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两年七百三十天，很多人也许不会意识到用一两年时间翻译一本书意味着什么，对我来说这意味着至少我的生命有八十分之一（如果我有那么幸运）的时间要围绕着这本书打转，于是这本书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要我来翻译它，它要能够让我的这段人生重要时光有意义。随着年龄的增加，我开始对未来的日子格外珍惜，无谓的事情不会去做，不该认识的人不要去结实，提高生命的质量是最重要的。翻译一本书不仅意味着对别人的承诺，更重要的是对自己的承诺。

我在翻译这条路上做过不少事，其中大部分我都很满意。当初跟随王友贵先生读翻译方向的博士的时候就发誓要追踪英译大师林语堂的足迹，毕业时不要像许多其他人一样只是混一个博士头衔，要获得写出漂亮英语书、翻译出漂亮英语作品的能力，不把博士毕业论文写成千篇一律的八股文，而是让它成为一本开卷有益的英语好书，这些后来证明我都做到了，非常对得起自己。《翻译家林语堂》是我自豪的一本英语书，《慧能的智慧--<六祖坛经>英译及其他》是我自豪的一本英译书，在美国和中国香港的英文杂志上发表的当代小说作品我都可以大大方方地拿出来给人看。在这条路上，没有鲜花和掌声，但自己在双语语言艺术和精神世界的探险所获得的刺激和成就感、满足感相信是很多人体验不到的。

也是因缘际会，这次有机会结识刘斯奋先生并承担《白门柳》第一部《夕阳芳草》的英译工作，这是我生涯中接受的又一次挑战。《白门柳》在中文世界的地位自不必说，作为现当代中国文学的经典之作，它理所当然应该走向世界，不必等着西方人按自己的意识型态和文学趣味来索取，而走向世界的第一步是走向英语世界。它是关于十七世纪中叶中国大地朝代更替时期的巨幅历史画卷，画工精良，承载文化信息量巨大，又有大量的典故和诗文，翻译这样鸿篇巨制的传世之作正好是我前半生英语学习和翻译知识经验的大练兵，我会以对经典和中国文化及语言文字的敬畏之心、以与英语世界读者站在同一平面对话的姿态认真翻译好这本书，让译作既呈现出原汁原味的中国文化的魅力和语言文字之美同时又要以晓畅的英语走入世界范围内英语读者的人心。

中文现代文学作品翻译成英文，能够翻译好的，全世界屈指可数，不管是西方翻译家还是中国及华人翻译家。我很高兴自己的学术积淀已经允许我胆战心惊地接受这本书的英译工作，在未来的一两年时间里，我必定会像坐过山车一样紧张而兴奋，但是能够参与这样一项了不起的工作本身就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我会像一个文化英雄一样，勇敢地走下去。

在这个即使成功按世俗的标准也算不了什么的领域，所有在这条道路上默默奋斗的人都是对文学艺术和翻译艺术有着特殊情感的人，都值得我们去肯定。文学是跨越国界的，在我国历史上，翻译自国外的文学作品曾经成为中国作家成长的养分，虽然细读那些翻译来的书会发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读起来特别舒服的不多。但中国翻译家是可敬的，他们大多对原作保持着敬畏之心，不去大肆篡改，所以读者读到的作品虽然时常因为译者的功力问题显得生涩却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保持原作的面貌，这些作品持续地为读者接受。翻译得不是十分好的书为什么持续被阅读，被不断地追捧？因为一个翻译作品的地位是由其在产生原作的文化中的地位确定的。一部经典之作，就应该用对待经典的态度去翻译，不能够为了讨好读者而去大肆篡改。我就是保持着这样一种同理心在对《白门柳》第一部《夕阳芳草》进行英译。

值得提出的是，计划中的《白门柳》第一部《夕阳芳草》的翻译出版可能开启当代中国文学作品翻译出版的一个新的模式，是和中国作为文明大国文化自信和文学自信的一个标志性事件，从这个意义上讲，通过这部历史小说的翻译出版，我们也在创造历史，作为这次文化事件的策划者，安徽彬蔚鸿雅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及出版家金学军先生也必将载入史册。

褚东伟

二〇二一年五月十四日

作者简介：

褚东伟，文学博士，广东外语外贸大学高翻学院翻译学教授，美国英文国际期刊《中国文学与文化》（Chinese Literature and Culture）杂志创刊人及主编、首席翻译家，香港中文大学《译丛》杂志编委，中美富布赖特2016-1017年度高级研究学者（伊利诺伊大学翻译学研究中心），中国翻译协会专家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著作有《翻译家林语堂》（英文）等、英文译著《慧能的智慧--<六祖坛经>英译及其他》、中文译著《论生命的意义》等。在《翻译评论》（Translation Review）、《口笔译研究》（Interpreting and Translation Studies）、《翻译季刊》等国内外权威期刊和专业期刊发表《翻译林语堂的陷阱：<我的戒烟>一文两个英文本对比研究》（The Perils of Translating Lin Yutang: Two Versions of ‘Wo De Jie Yan’ in English）、《菩提之苦：禅宗佛教的语言哲学与 《六祖坛经》中两首偈的英译》等论文数篇。在美国《圣彼得堡评论》(St. Petersburg Review)以及香港中文大学《译丛》（Renditions）等杂志发表包括苏童短篇小说《人民的鱼》、张炜短篇小说《阿雅的故事》及《梦中苦辩》等、薛忆沩短篇小说《上帝选中的摄影师》、晓苏《道德模范刘春水》、朱山坡《深山来客》、修白短篇小说《空洞的房子》及《至深的反抗》等、卫鸦短篇小说《天籁之音》、马晓丽短篇小说《左耳》、魏微短篇小说《胡文青传》、孙频中篇小说《三人成宴》等英译文学作品。

褚东伟教授是中国大陆本土成长起来的中英双向翻译家。文学翻译是非常艰苦、需要深厚积淀和艺术灵感的工作，成为一个从外语翻译成中文的优秀翻译家已经不容易，褚东伟在母语翻译成外语方面尤其做出了突出的成绩。除了杜兰特《论生命的意义》等优秀中文译作外，他还出版了英文专著《翻译家林语堂》、英文译著《慧能的智慧--<六祖坛经>英译及其他》，其中《慧能的智慧》被美国蓝墨水书评社（BlueInk Review）推荐参选美国“好书”(Goodreads)网站2015年度最佳图书。

为了调动中外学术及民间资源译介当代中国文学作品和文化经典，褚东伟联合中外人士于2014年在美国创办中国编辑、世界出版的国际英文期刊《中国文学与文化》杂志译介中国文化典籍、中国及华人世界当代文学作品并发表中国及华人英文作家原创英语文学和关于中国文学及文化的评论，该杂志为EBSCOhost“人文参考数据库”和“一带一路”资源库检索的同行评审杂志。

链接

文化简讯：2021年4月24日原广东省文联主席刘斯奋先生的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白门柳>第一部<夕阳芳草>中英文对照版的版权转让及翻译合作正式签约，刘斯奋先生、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教授、著名翻译家褚东伟先生、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秘书长谭畅女士、安徽彬蔚鸿雅文化传播有限公司金学军先生、广州墨趣轩周培峰先生出席签约仪式。刘斯奋先生、褚东伟教授、金学军在合作协议上签字。这部被中国出版集团作为经典作品收入《二十世纪中国文库》的长篇巨著，长期以来因其明显的难度，未有译本。如今终于开译，将给中外读者提供一个新角度来了解和欣赏《白门柳》，相信会引起中国文化爱好者的強烈兴趣和翻译界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