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山水湘城（值得收藏！）

还记山水湘城

01

老家面对东湖,湖那边一溜青山。

东湖北接白水,南去湘江。湖上有堤桥连东西岸。

其邓婆桥形似赵州桥。文星塔边文星桥也叫七孔桥。两桥间是石墩长虹桥。

三桥泄水,而非同一水平。大水时三桥同泄,水势不大时长虹桥眼下露有沙滩了。

湖水最少时,只有邓婆桥下水向南门港与湘水相溶。

若汛期三桥不及流量,东去不远有一泄垸,人们常称“霞园”,设石砌喜鹊桥,长约百丈,洪水过此浸入大河。前人审时度势,精心布局水利系统工程。

东湖南向,湘江东岸,是洋沙湖水出口处。它上承长长涝溪水道。涝溪穿行城南山乡,收沿途淙淙山峦之雨水,同奔湘江。

在此出水口对河垸堤外,有一大沙滩沙洲,形色荒古,无掘淘之为。此沙洲阻上流激湍,抵对面洋沙湖水口冲击,以免堤防有损。

大沙滩在水位低时,还可降水流速,让上游之水不致骤下,多利灌溉沿岸田畴。

沙洲天然而成,于渺渺水域中如棋局一颗,看似微不足道,但它能定全盘兴衰胜负。

桥座的设置,沙洲的定位,都是对自然敬畏,在谋水利篇章中,运筹者抓住了顺应与顺用的关键词。

02

湘江北去,汇涉桥旁不远处,有码头漕溪港。漕溪接东乡逶迤山丘流水,与涝溪是湘阴两大漕运。

漕溪出口处,水港深深,千百年来湘江沿岸滞航时,它依然港水深盈,至今四季不致滞泊,船舟直抵洞庭向长江与大海。

乡人将此屯港不裁弯取直,不移山倒海,十分看重。山岸可挡大风,弯道可阻巨浪,深水可载大舸。

天定人间有此水境。呵护水文地理,自有山岚泽润,鱼肥鳜美,稻谷飘香,还成釀酒窖藏佳处,屈原杜甫诸位大咖都乘舟至此,哦吟泽畔。

品味美食,杜甫告别湘阴时,县官还赠湘白窖酒一坛。屈子更是着此处芳草,临风把盏,放唱九歌,流连罗湘。

此段湘江岸有湘阴八景之“九埠垂青”。可见码头之盛,商贾之多,又可见此处青山秀水不改,永葆绿色生命。

古罗城西伴湘水,临洞庖,背面依长长湘山,与东湖构建了半岛形胜。

老城有了时雨祥风,银月临照,浪声乐作,花树荫蔽,鹤鹊翔飞。山水州城,风清气爽,物阜人丰,通达远方,是为大境。

03

我曾在东正街糖坊居住,街上铺房一律两层,均为封火墙,墙头高于屋顶,墙壁伸延阶基几尺多宽,万一失火,阶檐墙壁可挡火势入邻,檐上墙壁也阻火势蔓延人家屋顶。

防患于未“燃”是天下计情怀。

铺房在前,住房在后,两者间有天井之设,自然光从屋顶空当处传来。天井又有隔火之用。

糖坊需烧柴火,在坊内加设一墙,与邻铺成小巷,万一失火有此墙挡离。这叫重中之重,有意之为。

古圣言:预则立,不预则废。行业人在行大道。

城街一溜铺面,而后面居室另番风景,诸家均紧依一山丘。山丘有坪,为各住户歇息闲聊处。

坪偏处有土地公公庙,人们互告,不要乱摘树木,乱动泥土,乱捣地基,否则土地公公会叫你手脚痛的,或眼红鼻肿。

这种神话不是敬神为重,而是正人为要,警醒人们敬重一方水土,让宜商的街市与宜居的后山,成为永远的美好现实。

土地庙很简陋,几口土砖垒起,高约米把,处不显眼处,无任何装饰。

土地公公以自身表率,不要太索取太计较,顾及周遭,怜惜承载自己的厚土上,不负恩情,将有善果。

04

城街最长当数南正街与北正街,直长一线,为西正街与东正街三四倍。

南北正街南北风顺畅,城内空气新鲜。

两边门面各朝西东,阳光早晚自照。居家之巷,或通湘江边,或接东湖岸,水气有来。居民黎明即起洒扫庭除。

街铺也是各自打扫门前“屑”,整日洁净。城市百货,各呈特色,划行归市,有整一之美。

有友话老街,衙正街专事手工艺,木、篾、棕等门店作坊依次而设,他还知那街哪店是打铁的、做伞的、修钟的、制秤的。

此街当属“非遗”集中区了。街市分门别类是有致境界的呈现。

又有老友来聚,也叙城里旧事,他说旧城“三巷一街不入城”。一街是接龙街,北门顶上,专为年节玩龙摆阵架场,无买卖。三巷是白炭巷与大、小牛角巷。

白炭巷南门顶头,南门码头送炭专设小巷,不灰飞其他街巷子。秋末冬初,居民买白炭御寒专程于此。硬性之规到自然习惯,治世之范,澄明世界。

大、小牛角巷在镇朔门边,我老家几步之远。两巷构八字形,若牛角之状。

巷处丘土多,树木花草馥郁,有“松园”、“隐菊园”庭院,多贤能隐者居此,或吟风诵诗,或锄豆溪东。

闹市中留一处静苑,有了城镇大格局与多元化。

久古生活的化石与现实频率相映,折射各自光辉。人们在琳琅满目中可回望历史一片清淡天空。

05

端午又到,望着东湖又大家话起上世纪六十年代龙舟赛事,东、西乡龙船汇集于此,外县市的也齐桨划桡来一显身手。

汨罗的自白水江而下,长沙、望城的顺湘江穿七孔桥入东湖,益阳龙船自资江入湘水来。

他们一路寻找屈夫子行吟芳踪,敲打起铿咚龙船鼓锣,振奋起岸渚人们的精神,五月的山水添上绚丽与灵动。

家门前的东湖似乎又呈现湖中小丘洲岛。其景名叫“水上瓢瓜”。

绿色瓢形洲岛在告诉观景者,满湖水瓢舀不尽,大家生活当一箪食一瓢饮而已,不可倾江倒海尽数归已。它在洁净人的精神环绕,美化人间心灵宇宙。

旧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山那边驿道可北去京城南下长沙,通达之路载来多少新美的物质与精神食粮。东湖、湘江水也日日新。

河流也涌来了几多潮流,老城显现无比宽容与载量,与时俱进地构筑在显先锋规范,在“天地人和”的大道上稳健前行。

让未来见到门前秀水与青山。青山耸天立地,秀水通江达海。江山如画,是人人珍爱不许染指的珍宝。

作者简介:

何文俊,湖南湘阴人,1947年出生,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大红印心》(人民日报出版社)、诗歌集《心迹》(远方出版社)、报告文学集《湘江飞虹》(光明日报出版社)。在《散文》、《经济日报》、《湖南日报》等副刊发表作品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