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展记 | 从赖少其早期版画看“觉醒年代”的青春之歌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朱绍杰
图/主办方提供

日前，“青春之歌：赖少其早期版画展”在广州艺术博物院举办。展览由广州艺术博物院联合广州美术学院策划，展出赖少其早期版画六十多件（套）及相关文献资料。

据悉，因防控疫情，该展暂时闭馆，观众可扫码云观展。

1932年秋，赖少其考取了广州市立美术学校西画系。但那时，赖少其最大的兴趣不是油画而是版画。他积极投身于鲁迅先生所倡导的新兴木刻运动，成为“现代版画创作研究会”的骨干，被鲁迅先生称为“最有战斗力的青年木刻家”。

何以解忧，唯有木刻

赖少其早期版画作品虽然技法质朴稚拙，但感情强烈真挚，正是那个时代很多进步青年的精神写照。

在作品《鸡贼》中，赖少其生动地刻画了一个偷鸡贼的形象。他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一手护着偷来的鸡，另一只手紧握拳头作准备挥舞状态，并对着周围觊觎他的鸡的穷人们恶言恫吓，但其实他那狰狞的面目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以此掩盖虚弱的身体状态。那只偷来的鸡是他生存的唯一机会。

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正处于民族存亡的危机之中，战争的阴影日益逼近，社会经济濒临崩溃，失业、贫病等问题困扰着青年人。在青年赖少其看来，那仿佛是“幽灵的世界”，而他身处其中，不知如何去挣脱。赖少其用作品表现了那个年代刚毕业的青年人彷徨无助、焦虑恐惧的精神状态。

赖少其的老师李桦在为他写的序中说道：“面着沧（苍）茫的前途，锋芒未挫的人们啊，应该把握现实，去找寻人生的真价。”受到老师的影响和鼓励，青年赖少其投身于新兴木刻运动，从此找对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他走向十字街头，用心感受着底层百姓的苦难人生，然后用手中的刻刀发出呐喊，以此获得情感的宣泄和精神的升华。

现代木刻，取法东西

值得注意的是，本次展览侧重呈现赖少其早期版画中的多种艺术源头。从中不难发现有着珂勒惠支、毕加索、蒙克的影子，同时也有不少中国传统民间艺术元素。

广州市立美术学校是当时中国现代艺术的一个桥头堡，西画系不少老师都有留日背景，深受流行于日本的后期印象派、野兽派、立体主义等西方现代艺术流派的影响。现代版画会成员主要是西画系师生，其版画风格自然带着现代艺术各流派的底色。

另一方面，他们接受鲁迅先生的指导。鲁迅作为新兴木刻运动的推手和导师，积极向国人介绍德国、苏联、日本等国的版画。因此，德国表现主义、苏联现实主义和日本民艺运动风潮同时影响着现代版画会的青年版画家们。

鲁迅还鼓励大家从汉画像砖、古代版画等中国传统艺术中汲取营养，创造具有民族风格的现代版画作品。现代版画会在成立之初就致力于创作“受大众喜爱的木刻”，民间风俗传统成了木刻创作的灵感之源。本次展览的《皮猴公仔》就来自民间传统被俗称“皮猴戏”的“纸影戏”。

引领一时之风气、以战斗为己任的新兴木刻运动，既有中国民间年画鲜活明亮的套色，也有来自欧洲现代版画凌厉、雄健的木刻刀法，是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审美趣味碰撞交融的独特艺术成果。

【记者手记】
近代版画——认识青年人的新窗口

文/朱绍杰

本次展览缘起于近年来广东美术界挖掘、整理近代版画这座宝藏名山的重要收获。2019年，广州美术学院传来佳音，经该校图书馆和美术馆联手整理考证，在学院特藏资料中发现了过百张现代版画会木刻原作，其中包括一批珍贵的赖少其早期版画。这些经历了八十多年岁月的原作保存良好，具有珍贵的文献和艺术价值。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而青年人面对的问题却多少有着“相似的重复”。这一系列对左翼文艺的重新发现、整理和研究，更打开了人们对那个“觉醒年代”中青年人精神世界认识的一个新窗口，对于当下深有启示。

在本次展览中，我们可以看到赖少其的人生与精神历程：从彷徨无助、焦虑恐惧到投身木刻运动，成长为“最有战斗力的青年木刻家”，抗战爆发后，更投笔从戎，奔赴抗日前线，成为新四军战士。

对于艺术家个人而言，投身木刻运动不仅仅体现在创作上，更构筑起他们后来人生道路的精神内在。赖少其斋号木石，正是出自当年鲁迅给他和现代版画会的回信：巨大的建筑，总是由一木一石叠起来的，我们何妨做做这一木一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