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月20日,31岁的埃及青年女翻译家雅拉·艾尔密苏里在北京获得了国家新闻出版署颁发的“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证书,这是中国政府面向海外设立的出版最高奖项。在接受本报采访时,雅拉把这本证书放在茶几上摊开,红色的国徽耀眼醒目,左边是英文贺词,右边写着中文翻译,旁边放着两三本还未拆封的中国图书。
获奖后,雅拉在北京也没闲着。她跑到三里屯的书店,搜寻最新出版的文学作品。从文学作品中,雅拉慢慢读懂了中国。翻译作家毕淑敏《世界上最缓慢的微笑》后,雅拉感受到了汶川地震幸存孩童对生活的热爱;翻译陆文夫的《美食家》后,雅拉了解了中国艺术的精细。
“翻译是一种跨文化对话。”在雅拉看来,翻译家要跨越语境、文化、表达的“三座大山”,努力“让读者接近作者,力求拉近阿拉伯文化与中国文化之间的距离。”
亲身感受中国变化
离开北京前,雅拉去报刊亭买了一本《读者》杂志。7年前,她在中国发表的第一篇翻译小说《我的父亲母亲》刊印在《读者》杂志上。那时她在山东师范大学国际交流学院的汉语言专业已经学习了一年,即将返回埃及开罗的艾因夏姆斯大学。
“我最初接触中文,是源于父亲的启发,他说中国发展很快,你可以了解一下这个国家。”在艾因夏姆斯大学初次接触汉语,雅拉觉得那是一个个结构复杂的方块,一横一捺变化之中衍生出了不同的意思。
从中国作家的作品中,雅拉能感受到中国的变化,而当她来到中国,这些变化显得有血有肉了。高楼耸立,高铁飞驰,随处都可以移动支付。一次,她去初中课堂交流,底下坐着十三四岁的初中生,当雅拉问学生们爱看什么书后,让她惊讶的是,学生回答不仅有中国的名著,还包括很多外国文学作品。在北京的书店里,她深夜入店时仍能看到老人、小孩、青年人坐在地上,捧着书,安静地读着。
体味中国文艺魅力
中国的美食、艺术是精细的,这点雅拉从陆文夫的小说《美食家》中体味到了。
《美食家》写了不少菜谱。雅拉记得一段西瓜盅的描述着实精彩:那是选用四斤左右的西瓜一只,切盖,雕去内瓤,留肉约半寸许,皮外饰以花纹,备用。再以嫩鸡一只,在汽锅中蒸透,放进西瓜中,合盖,再入蒸笼回蒸片刻,即可取食。食时以鲜荷叶一张衬于瓜底,碧绿清凉,增加兴味。
这是主人公朱自冶背诵的食谱。雅拉在网络上查找了中华美食的视频,试图了解工序复杂的做菜流程,也曾想着自己尝试一下做做中国菜。
中国的美食是极为讲究的。雅拉曾在北京吃过烤鸭,朋友教她先拿起一张面皮,夹上蘸了酱的鸭肉,放上小菜,一裹,一下子塞进嘴里。“《美食家》里朱自冶对美食的追求,我好像能体会了。”雅拉笑道。
《美食家》翻译作品被评为埃及文学新闻报翻译大赛一等奖。有朋友看了这本小说后告诉雅拉:“原来中国的美食是这样的,和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是不一样的。”读书网站上,有人在书籍下留言:“我们看了这本小说后更加了解中国的社会变化了。”
在读中国古代诗歌时,雅拉第一次知道了中国的戏曲。趁着来北京交流的机会,她曾去小院子听了一场昆曲。台上演员衣着鲜丽,妆容华美,随着戏鼓声咿咿呀呀地唱着,身边的老人也跟着小声地哼唱。虽听不懂在唱什么,但雅拉觉得“这音乐是讲究的”。
为了更好理解中国文化,雅拉养成了听中文广播,看中文杂志、报纸的习惯。有一次,有一位著名诗人的诗歌中写到了“庄子”,她与诗人邮件联系,询问“庄子”是指人物还是村庄的意思。几次交流后,受到启发的雅拉找了与庄子相关的书籍,虽然看不懂原文,但从注解里可以理解大意。
“每一次翻译中国文学作品,都是进一步了解中国文化的过程。”雅拉翻译中国文学作品已7年有余,余华的《两个人的历史》、陆文夫的《美食家》、苏童的《关于冬天》、冯至的《十四行诗》等经过她的翻译一一呈现给了阿拉伯读者。
雅拉发现,阿拉伯国家的出版社越来越重视中文翻译作品的出版。有很多阿拉伯青年人爱上了中国的《西游记》。去年,中国的科幻小说作家刘慈欣去阿联酋迪拜举办读者交流会时,现场坐满了人。“我能感受到,中国文学作品和中国文化已经越来越受欢迎了。”雅拉说。2018年11月,她到中国参加了“丝路传统与东方书写——中阿作家交流对话会”,探讨中国图书如何更好地在阿拉伯国家翻译出版。
既读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也读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雅拉常有一种穿越的感觉。这种感觉,雅拉在北京的胡同里也常能体会到。告别大城市的喧闹,走进斜斜窄窄的胡同,她看到斑驳的旧门前停着老式自行车,蹬着三轮车的大爷慢悠悠地往前骑,摇着扇子的街坊四邻围在树旁下象棋。她喜欢这份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