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羊网讯 记者何晶报道:10月25日启幕的第七届乌镇戏剧节正在乌镇举办,将持续至11月3日。141场特邀剧目演出、18出青年竞演、1800余场古镇嘉年华、14场“小镇对话”、5个戏剧工作坊、5个IATC青年戏剧评论工作坊、10场朗读会陆续上演。
10月27日的“小镇对话”,迎来了收藏家、文化大家马未都,画家岳敏君和演员黄磊,他们在乌镇西栅评书场以“美的跨越”为主题,畅谈戏剧和审美。
岳敏君:平常务实太多了,务虚才能体现人生高度
风趣幽默的马未都,一开场就给大家形象地阐释什么叫戏剧人生。“我一进来这儿,发现有六个电扇,其中一个是不转的。六个电扇一起出场,竟有一个不转,就像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马未都说:“戏剧节是寄托很多人美好感受的地方。文学滋养人生,戏剧让你感受另一种人生状态,它充满了冲突,但又不仅仅是冲突。”
岳敏君则补充说:“乌镇戏剧节最好的是呈现出务虚的效果,我平常务实的东西太多了,这几天务虚一下。在人生过程中,每年有那么几天是务虚的,人生的高度才能体现出来。”
岳敏君最有代表性的大笑作品
谈到岳敏君最具有代表性的大笑作品,他说:“我们学习时总是从传统角度进入的,传统到了一定程度,你就想改变它,会有纠结和斗争的过程。可能你心理感觉到的夸张,会让你看什么都是夸张的、歪的,于是你就想用视觉来配合这种心理。”
他说这有点儿像算术和数学,“对于普通人来说,只会一加一等于二,但对于数学家来说,他眼里都是数学理论、模型、函数,普通人和数学家的想法一定是天壤之别的,普通人很难理解数学家的想法,这和艺术家有点像,如果我们的审美和大家是一样的,那这样的艺术品是没必要出现的。但这也是务虚的事情,艺术家是很少的,因为社会的务虚的人不能太多。”
马未都:审美分四个层次——艳俗、含蓄、矫情、病态
马未都曾在一个脱口秀节目中分享过关于审美的四个层次,他在小镇对话的现场再次分享了这个观点。他说:“想了解审美的基本层次其实很容易,四个层次,呈金字塔状,越往上比重小。”
马未都认为,审美的第一个层次范围最广,准确的说是艳俗,比如大家都能欣赏的好莱坞大片、各种晚会、流行歌曲,都属于艳俗范畴。“这种艳俗不是负面的,是中性词。这种审美的理解层次最大众。”
“第二层叫含蓄,就是意思不能全部说出来。含蓄的艺术典型代表是唐诗宋词,唐诗宋词基本没有非常直白的表达,即便有,比如‘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种貌似直白的表达中依然有含蓄的意思,有很多画面以外的意思。
“如果你懂得这一点,任何艺术品都可以往上套。比如说绘画,最艳俗、最大众的是齐白石画的虾蟹、牡丹花,感觉人人都看得懂。从绘画的角度看历史上的大画家,他们画的都属于这个范畴,在绘画当中寄托的文人的情思。
“第三个层次又缩小一半,也是最复杂的层次,叫矫情。戏剧里大部分有矫情的因素,矫情绘画比传统绘画要高出一个层次。岳敏君老师画的就是矫情,大家看不懂是对的。
“最后一层是金字塔尖的审美,叫病态,也叫非常态。病态审美非常有意思,一旦到达这个点的时候,就会呈倒金字塔彻底释放,变成全民族都接受的东西。
“举个例子,比如金鱼。中国人培育金鱼的历史至少从西晋就开始了,一直到明代晚期,金鱼还呈现正常的观赏状态,尾巴不分叉,眼睛不突出,是红色鲫鱼的样子。但之后,中国金鱼的体态彻底病态化了。
“对金鱼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五花八门的金鱼就四个品种,第一叫草种,和黄色鲫鱼一样;第二叫文种,鱼的尾巴是分叉的;第三叫龙种,眼睛突出来的;第四叫蛋种。从清代开始,金鱼的体态完全走入病态,到乾隆年间达到登峰造极。
“再比如中国人种的盆景,全是病态的。过去讲究盆景中最高境界的梅花,最高境界叫病梅,就是说这梅花一定要得病,得病以后开花永远不能怒放,只能半开不开。
“从文学角度上讲,中国的古典审美是男性女子美,女性病态美,贾宝玉像女孩,林黛玉像病人。中国人在创造审美的过程中发明了一种状态叫病态,病态会释放出去,释放之后变成大家全都接受了。
“中国古代文人在矫情的基础上,试图把所有的审美挤向病态。当你理解了这四层状态,尤其第三层的矫情,你就懂得了审美。这里说的病态不是负面的词,矫情也不是,矫情是跟事情较劲。就好比看戏,你可以和戏较劲,但不能和导演较劲。当你发现你看不懂的地方,恰恰是可以提高的地方。”
如何提高审美和艺术修养?多读文学书
现场有观众提问,如何提高自己的审美修养?
马未都回答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读文学书。”
马未都说:“我觉得美有两种,一种是创造美,另一种是接受美。比如说到病态,外国人很难欣赏,七歪八扭的盆景有什么好看?这种审美一定是需要你学习的。学习有很多种途径,最直接的就是多看、多听。”
“古人早就提醒我们了,最基础的审美和艺术修养,一定是从文学中来的。文学作品读得越多,生活中的审美一定会有巨大的改观。如果还有时间,可以读一些上升的理论书,比如美学和哲学的书,这些书对形成你的审美会有更高的判断。”
“文学是最基础的,再复杂一点的是戏剧。我在乌镇看了两场戏,发现戏剧比过去复杂了很多,过去是单向、简单的,现在是复线、多层次的,但归根结底,还是表达对人生的看法。讲戏剧,无非就是讲人生,因为人生就是一部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