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长安大戏院进行的朱绍玉创作作品展演盛况空前,《党的女儿》《宋家姐妹》《大宅门》《狼牙山》《下鲁城》等11出好戏集中展现了朱绍玉丰硕的创作成果,将于11月30日举行的“好戏连台——朱绍玉创作作品演唱会”更是云集了谭元寿、李鸣岩、尚长荣、赵葆秀、迟小秋、杜镇杰、朱世慧、孟广禄等众多名家,为此次展演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过,这些作品只是朱绍玉作品中的一小部分。
朱绍玉从艺六十年,共创作了170余部作品,国内新创京剧剧目一多半都由他作曲,这些作品几乎无一例外都能获大奖,不仅如此,国内名导大腕的跨界之作几乎都选他担纲作曲,这样的成绩使他当之无愧地成为“中国当代戏曲作曲第一人”。
他曾先后和林兆华、张继刚、张艺谋、陈维亚、任鸣等知名导演合作过《宰相刘罗锅》《赤壁》《天下归心》《丝路长城》《下鲁城》等京剧作品。在戏曲界有一种普遍的观念,认为跨界导演做出来的京剧都是“四不像”。但朱绍玉却说,根据自己多年与这些导演的合作经验,作曲在创作中一定要死死把握住京剧传统的根,在唱腔设计的手法上不能走得太远,“其实,这些导演对京剧可以说是又喜欢又害怕,喜欢京剧,又害怕自己不懂会闹出笑话,所以在创作中会非常尊重专业人士的意见,而他们的加入也能为京剧提供许多新鲜的元素。”
专业的戏曲导演在创作中很容易钻进戏曲程式里出不来,和他们合作时,朱绍玉就会更大胆一些。比如他创作的京藏剧《文成公主》就把京剧和藏剧融合在一个舞台上,令人眼前一亮;他和陈霖苍导演一起为甘肃京剧院创作的京剧《盘龙岭》中,就独具创意地在京剧中融入当地民歌和陇东道情(甘肃省的一种地方戏),让当地观众觉得熟悉又新鲜。
创作量如此之大,怎么才能避免套路,始终保持新鲜感呢?对朱绍玉而言,创作之前的采风很重要。他说,许多戏曲作曲者习惯通过书面的曲谱来了解某些地区的音乐特色,躲在书房里就能完成作曲工作,但他更喜欢实地采风,在田野和山水间寻找富有地方特色的音乐素材。在福建和林兆华导演创作京剧《山花》时,他专门去闽西地区寻访音乐素材,还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在泳池当救生员,却能用树叶演奏小调的人才。看到这位救生员,林兆华像发现了宝贝一样兴奋,专门在台上为他设计了一个位置,让他的演奏贯穿全剧。如今,当年的救生员已经成为当地颇有名气的民间音乐家。
即使已经七十多岁,但2017年在创作京剧《狼牙山》的时候,朱绍玉还是坚持实地采风,爬上了许多年轻人都爬不上去的狼牙山。当然后果也很严重,下山后因为膝盖受伤,很久都不能下地走路。如今已经快两年了,他的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不过,朱绍玉并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伤痛,让他高兴的是,就是因为实地采风,他找到了当地流传的和狼牙山有关的民歌,并运用到了作品中。
不仅仅是在野外登高爬低,即使在家里,朱绍玉也是时时刻刻在创作状态中。他的床头安着一个明亮的小灯,床头柜上则摆放着笔和稿纸,这都是为记录随时冒出的灵感而预备的。这不前两天失眠,躺在床上的他忽然有了灵感,赶紧记下了一段谱子,“你要等早晨再记,那肯定不记得了。”
虽然创作量很大,但朱绍玉每一部作品都能保证高质量地完成,并达到一剧一格。因此,在国内京剧、戏曲比赛中,经常能够看到朱绍玉自己的作品互相竞争的有趣场面。不过,朱绍玉并不想看到这种场面,他更希望能有更多优秀的从业者投入到戏曲作曲行业中来。让他感到遗憾的是,现在的年轻人因为缺乏积累和开阔的眼界,京剧作曲只盯着京剧做文章,很难拿出好作品,“戏曲作曲就像建金字塔一样,你要积累像塔基那么宽大扎实的内容,才能最后从中提炼出塔尖儿那么一点儿精华。”
说到青年作曲人才的培养,朱绍玉认为社会环境也很重要,希望国内能有更好的戏曲音乐评论来促进戏曲作曲的进步,“现在许多戏曲评论都像是话剧评论一样,评故事、评形式,音乐却成了被遗忘的角落。”他说,自己当年为甘肃京剧院创作的《格萨尔王》在北京演出时,正是因为《人民音乐》发表了一篇长达5000字的专业评论,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得以从甘肃到了福建,继而才能回到北京。而如今,因为懂戏曲音乐的人太少,所以几乎没人敢评论戏曲音乐,即使他的新作品出来,也无人从音乐角度评论,“我只能自我批评了!”说到这里,老人笑了,但笑得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