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梓渊
我的家乡东升万水村,座落在清远市西北的连南与阳山两县交界且四面环山的田垌之中。
一条河流,经九曲十八弯之后,从远山深处穿出峡口奔腾到了这里。
气势恢宏的防洪大堤,如“长城”般的屹立于河旁,任凭周遭风狂雨骤河中浊浪排空,两岸百姓照常白天勤稼农禾,晚上高枕无忧。
山河处处无限好,难得这里分外俏。
(一)
这条大堤是党的十八大后振兴山区建设的一个项目,由省水利部门安排施工而成。但是它的基础则是农业学大寨年代的产物。
在没有河堤的以往,每年春夏两季,当地几天内的急雨从各山头集流而成汹涌洪水,横冲直撞到了我的村子,然后流漫及至附近的各村。当地史志记载:“民国三十五年夏,丙戌岁,大水过田,十多村数百人避于山。"我世系族谱亦曰:“灾水而来,门坪水深三尺,屋塌山崩,拔树起竹,田地无收矣”。
现在我依然记得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每次大的河洪都会淹没我家前后的一片农田,看到一堆接一堆的水打芒柴从门口漂流而下。农谚“四月八大水发”、“小满江河满,芒种脱芒头,夏至括禾头”,就是当年的情景写照。
七十年代期间,当时连南县委县政府为着改变农乡旧貌,创出社会主义建设新局,集中了全县青年骨干民兵奋战一个月,在我家乡修筑起一条一里多长的石基泥垒河堤,与对面护壩相顾与阳山黎埠段堤相衔,为确保两岸不受洪水为害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村民一直都在说:河堤拱卫民与田,县的功德高比天。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萧瑟秋风今又是”,到了二0一五年上级拨出更丰专款对山区的河川进行整治,我家乡上下两段河岸和河堤也列入了修建的范围。村民听到这个消息,个个笑逐颜开。下段河堤,从始筑至今已经历了多少的风和雨,且为半石半泥结构,早就千疮百孔,洪水势猛时,则能撕开一个个缺口冲刷农田,漫浸房宅。尤其进入新世纪之后,村里的新式房宅林立,农田连片经营,公路贯村而过,而河堤依然是原来的老底,因此洪灾的为害甚烈。当地的老农和我说,这段河堤已有十多处断裂崩溃,再不力治,过不了几年全堤都会散架与下沉,有朝一日会重回解放前。若要重修,百万款额只少无多,指望民众自行共建当会遥遥无期。
如今河堤的改造由省级单位直接实施,不用说村民是如何兴高采烈的了。洪水,是我村的村患,堤殤,亦是一种村愁啊!因此大家认为这次机车云集、人声鼎沸的大行动,必会把这段恶疾缠身的残堤改建成固若金汤的大埧。然而,出乎意外的结果却让民众心里凉了半截。工地工程建设部门告知当地:东升村全堤一千三百米,下段六百多米按原有基础作些修补,以垒石填土方式进行整治。虽然不是水泥浆石,但是通过推算依然稳定可靠,若日后发生设计外的问题可以逐年争取拨款作针对性加固。
(二)
与原来愿望反差如此之大,无疑给村民带来极大的不安。当年冬天修堤时段恰巧我从清远市区返乡休闲,回来的当晚刚端起碗筷还没吃上一口就来了一屋人。七嘴八舌中我听清了以下的信息:目前我村下段河堤已经动工,现场操作仅作补衣式修复;群众要求按此河流历史上最大洪水的冲击力、漫堤高度的标准来对应强力修筑的意见没有被采纳。
村民知道我是个曾经当过官的人,且从事过办公室的文字写作,因此希望我写个报告给工程建设部门,要求把这段河堤作为重要部位给于全面、彻底的大治,不要出个“设计外”的难题让人提心吊胆,必须考虑到此堤基被急洪强洪冲垮后,受害的不仅我们村而且还株连两县多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如果这次失去机会,来日再修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
老实说,我对当地的水情灾害还算熟知,对村民这种焦虑不安很理解,对他们愿望向往很支持。如果这回不高强度修筑,全村人都会长痛下去。忧郁、焦急、期待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屋子。我沉思了一会,分别向行政村和县水利部门的领导挂了电话,询问的结果与村民的反映对得上号,而且他们也已作了多次的努力仍是这个结果,更令我心烦气堵的是一些有头面者还劝我这个“有身份的人”不要参乎进去,更不应在省级的太岁头上动土,上船容易下船难,弄到上级有意见时,对村民和我本人会产生负面的看法。
到此,我已经十分清楚:对堤围作高标准的治与建是民心所向,而我写白纸黑字的报告上去后,有可能被误为干扰了省水利部门的工作,存在不利维稳甚至是要挟、闹事的风险。
但是,我进一步想到的是:群众长远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带根本性的,工程设计和施工单位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这件事放在群众答应不答应、赞成不赞成、满意不满意的高度去认识去处理,留下隐患会影响群众对执政部门的信任程度。也许这其中存在资金不足,或者理论计算与群众实践经验有差别性等问题,但是只有进行根治性处理,才能达到“向人民负责和向党的领导机关负责的一致性”的目的。
我还认为,自己是一个有40年党龄的老干部了,应该抱着正确的态度去写出实事求是的报告。即使他人有什么误解,我也不在乎,我为的是乡村治灾脱贫奔康的大事,心底无私天地宽,志为百姓乾坤大。
(三)
云在青天水在瓶。我回村后第二天即到了村里的文化室,在那里从事自己还能干的事,写出了一个主送建设指挥部的有七百多字的报告,把当地的水情和严重洪灾、原来旧堤的虚弱和隐患、当前群众的強烈要求表述清楚。写成后我特别交代他人把报告印好时让赞成的村民打上手指模印,送行政村阅悉签署看法,然后报省水利部门设在当地的工程建设机构。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写完报告的当天我来到河边,面对前流的江水而感慨万千。果然,家乡河水真的冲掉了我身上的愁尘心中的郁气,只过了两天,建设单位立即派岀三人到了我村河堤调查捡测,在现场召集村干部和群众代表听取意见,说主管部门对当地群众反映的书面报告很重视,他们要把调研的结果报给决策机构。
更让我想不到这次的河堤见面会听水有声见山有色,半个月后即更新了施工方案,东升村上下两段共一千三百米的河堤,按最强的抗洪力度,以块石立基、水泥浆砌、提升高度、扩大埧面、堤上通车的标准进行修治。据说,由于修筑的方式和材料的区别,更改后的投入比原来增加了一倍。
沧桑人间正道,风景这边独好!
二0一六年春的一个雨水季节过后,一条城墙般的新堤,横空出世立于江河之边。昔日的“村愁”已经除却,原有的河殇亦且化害为利。在岸上的一方民众,自然致力兴村奔康,无忧地振业安居。
感染“村愁”,建设部门吸纳了浓郁的乡土气息,把科学心智献于农人福祉,透释出他们情系百姓的精神风貌。
“装点此关山,今朝更好看”。平日,这里的清晨鱼翔浅底,风吻杨柳;傍晚落霞映水,山歌漫飘;节日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红雨随心翻作浪,万水千山总是情。两岸山峦,翠绿原野,落日长河,壮观堤围,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山水农乡风光画卷。
小村里一条防洪抗灾“长城”的筑成,凝聚的是执政部门对振农兴村的一腔心血,护卫的是千户人家千亩良田千年大业,蕴含的是人民与党同心同德圆梦未来的强大主旋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