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何晶
因日剧《东京女子图鉴》而一跃成为地标建筑的惠比寿花园广场,如今被作家黑孩写到了小说里。她的新作《惠比寿花园广场》于《收货》杂志首发,近日由上海文艺出版社推出单行本。
作家黑孩如今定居日本,曾任中国青年出版社《青年文摘》《青年文学》编辑,1986年开始文学创作,出版短篇小说集《父亲和他的情人》、散文集《夕阳又在西逝》《女人最后的华丽》、长篇小说《秋下一心愁》《樱花情人》等。
2月23日下午,作家黑孩来到“用文学点亮人生”上海文艺线上活动微信群,和近300名读者分享“我在日本的文化旅途”。本次活动也是“上海书展·阅读的力量” 2020特别网聚活动之一。
日常生活的细节就像小说的伏笔
“提到日本,很多人感触最深的可能是日本是非常重视细节的国家。也许 ‘细节’这个词已经被大家说烂了。但是,今天我再次提起这个词,是想说说日常生活充满细节的话,到底会对文学有什么影响,尤其是对我的写作有什么影响。”黑孩从日本文化对她的影响说起。
在她看来,日本处处充满讲究的细节,比如下水道井盖就像艺术品,医院的服务台有度数不同的老花镜,饮料罐上有盲文,每台自动贩卖机都有地址,方便在突发事件时便于报警定位……黑孩说,这些用心的细节,很像小说里的伏笔和留白,让读者自己能感受到温暖和优雅。
定居日本三十年,日本文化中的细节给黑孩的冲击很大,“好像堆积在岩石上的生活,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眼前出现了几十个世界。”黑孩说,细节不再是一种形式,细节也成为表达情意的途径。
“川端康成的作品为我排忧解毒”
除了日常生活,日本小说给黑孩的感觉也多半在细节层面展开,不以情节为基础。人物之间的情感关系都浓缩在细节中。例如川端康成《雪国》的开头:“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黑孩很喜欢川端康成,“因为他的文字给我静寂的幽微的感觉。尤其窗外凄风苦雨时,或者一点儿也打不起精神的时候,我就读川端,他的书总摆在我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雪国》的凉,雪的洁净,雪后的静谧;《古都》的京都的树香,花开的声音拌着潺潺流过的溶雪的声音交响曲一样。我喜欢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天籁般优美的文字。对我来说,他的作品是中药,在我颓废的时候为我排忧解毒。”
“重要的是故事的自然、真挚和率性”
去过京都的人,很多都去过金阁寺,黑孩推荐大家也去银阁寺看一看。
“银阁寺并没有贴银,涂的是黑漆。因年代久了而泛着银光。又因年久失修而剥落如疤。日本人视之为 ‘侘’。 ‘侘’是什么呢?通常说 ‘侘寂’。有的日本学者曾这样论及 ‘侘’与 ‘寂’的异与同: ‘一言以蔽之, ‘侘’指人内心的活动, ‘寂’指事物所具有的属性,一般指朴素又安静的事物。所以 ‘侘’是一种思想、美学、世界观。如果修缮焕然一新,恐怕银阁寺也就无 ‘侘’可言了。”
黑孩说,谈及银阁寺并不是想解释日本的三大美学“侘寂、幽玄与物哀”,而是银阁寺作为“侘”的代表,“侘”在现代生活中找到了表现。她引用吉田兼好《徒然草》的一段话:“无论任何事物,圆满、完美都是不好的,保留着残缺的状态反而更有情趣”。
应用到文学上,黑孩从其中看到了写作形式的自由,更重要的还有故事的自然、真挚和率性。黑孩坦言,她写《惠比寿花园广场》时所作的最大努力正在于此。
“我在写作的时候,尽量不考虑情节,凭借的是自己的人生阅历和情感。从阅历和情感出发,连续不断地展现生活的瞬间和细微。”在新作《惠比寿花园广场》中,她与小说主人公的距离非常近,几乎打成一片。
“有人说我写的是自传。但我想说我写的是一种经验,不是自传。它表现的是我的人生憧憬是如何被连根拔起的,以及如何自我治愈的。”黑孩说。
《收货》杂志社编辑部主任王继军认为,这部小说是关于爱(爱不成)的故事,但也是关于生存的寓言:一个旅居日本的中国女人遇到一个居住在日本的韩国人,而这个韩国人又是亲朝鲜的。他们因为著名的惠比寿花园相爱而生活在了一起,但是他们的开始却是用来结束的,而这种结束仿佛耗尽了主人公所有生存的心力。小说其实是完全“写实”的,有着日本私小说的真切表达。从写实的层面看,他们爱的开始和结束更多是“个人”的原因,但爱的失败中的茫然其实是生存无根状态的呈现,而触及这个层面,个人确乎是无处倾诉的,从而永难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