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羊网记者 何晶
图/受访者供图
近日,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译文纪实系列最新作品《朱鹮的遗言》,这是日本作家小林照幸的作品,获日本大宅壮一非虚构文学奖。该书讲述了爱鸟人士努力拯救朱鹮,但日本种朱鹮最终灭绝的故事。
洁白的羽毛、艳红的头冠、黑色的长嘴、细长的双脚,朱鹮这种美丽的鸟有“东方宝石”之称,被日本皇室视作“神鸟”。按“世界自然物种保护联盟”的标准,受威胁的物种分为极危、濒危、易危三个等级。曾一度处在“极危”的朱鹮目前处于“濒危”级别,而大熊猫的级别在前两年从“濒危”降到了“易危”。也就是说,如今的朱鹮比大熊猫更“珍贵”,而人类不遗余力地拯救和保护珍稀动物,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效。
动物保护专家何鑫、作家陈歆耕近日做客上海建投书局浦江店,与大家一起畅聊《朱鹮的遗言》,分享我国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朱鹮在日本灭绝又在中国重生的故事,探讨动物与环境保护的现状与未来。
共同保护朱鹮,中日合作的典范
2018年10月17日,中国赠送日本的一对朱鹮“楼楼”和“关关”抵达日本新潟县佐渡朱鹮保护中心。今年3月,雌性朱鹮“关关”首次产卵,并于4月15日成功孵出雏鸟。“楼楼”和“关关”,被视为进一步增进中日两国人民感情的友好使者。
“Nipponia Nippon”——朱鹮的拉丁学名,象征着日本。洁白的羽毛、艳红的头冠、黑色的长嘴、细长的双脚,这种美丽的鸟有“东方宝石”之称,被日本皇室视作“神鸟”,曾广泛分布于中国、日本、俄罗斯等地。因地区开发和农药滥用导致栖息环境恶化,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日本产朱鹮的数量跌破三位数。1930年代,只有日本新潟县的佐渡观测到了朱鹮的踪迹。尽管当地爱鸟人士为保护朱鹮做出了各种努力,最终日本产朱鹮还是迎来了灭绝。
1970年代,日本请求中国在境内寻找朱鹮。1978年,刘荫增带队的中科院调查组开始在中国境内寻找朱鹮,终于在1981年4月在陕西省洋县发现了7只野生朱鹮,这是世界上最后的野生朱鹮种群。
1985年,中日两国签署《中日共同保护研究朱鹮会议纪要》,两国携手保护朱鹮。在这一过程中,日本政府和民间组织提供了大量资金和设备,中国也通过赠送和租借朱鹮的方式,帮助日本繁殖朱鹮。中国先后向日本提供7只朱鹮种鸟用于两国开展合作繁育研究。
“目前,只有中国才有野生的朱鹮,到2018年,中国野生的朱鹮种群已超1700只,整个种群数量繁衍到3000多只。与此同时,中国先后向日本和韩国提供朱鹮种鸟。日韩两国经过十多年人工繁殖,相继重新建立起人工种群,目前日本有朱鹮500多只,韩国有300多只。”动物保护专家何鑫介绍说,朱鹮是中日合作的典范,也已成为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史上的成功范例。
如何保护朱鹮?史上曾有两派观点
日本种朱鹮灭绝的原因很复杂,比如保护活动开展过迟、缺乏对保护物种的了解、日本政府未能及时干预等等。“朱鹮的生存能力比较弱,大家都称之为爱情鸟,一个特别之处是,朱鹮雌雄配对后就不再更换伴侣,它们和没有特定伴侣的鸳鸯不一样,朱鹮一旦配对,如果雌雄一方因某些原因失踪或死亡,存活下来的另一方永远不会再配对,永远是孤独的鸟。”作家陈歆耕说。
为了解朱鹮生存和保护的状态,作家陈歆耕曾在2017年前往浙江下渚湖和陕西洋县采访考察,并在同年举办《朱鹮之恋》艺术展。他介绍说,1981年是朱鹮历史上非常关键的一年,当时陕西省洋县发现了7只野生朱鹮,日本也发现了仅剩的5只野生朱鹮。
该如何保护朱鹮?日本当时有两派观点。一派是自然增殖,长期在民间观察朱鹮的爱鸟人士佐藤春雄主张首先改造环境,让野外的朱鹮能够自然生长;另一派是人工增殖,主张用科技手段帮助朱鹮繁殖。最终,人们采取了后者,人工捕获了这5只朱鹮。1995年,日本左渡岛保护中心的5只野生朱鹮仅剩3只,人工增殖宣告失败。2003年10月,最后一只日本野生朱鹮“小金”突然腾空飞往高处,狠狠撞向围栏,脑颅、眼睛、口腔内大量出血,在痛苦中死去,这也标志着日本朱鹮彻底灭绝。
中国科学家当时采取的方式和日本不一样,以维持种群为主,除了个别掉巢的幼鸟才会人工救助。随后,洋县成立了自然保护区,成为朱鹮大本营,2005年,该保护区晋升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为国际公认濒危动物保护的典范之一。
陈歆耕介绍说,陕西洋县对朱鹮主要有两种保护形式,一种是已经放飞的,或者已经适应野外生存的,让它们自然地在野外生存,但身上有科学家可以跟踪的标记“鹮志”。还有一大部分养在巨大的笼舍里,笼舍的织网并不是铁丝的,而是比较粗的尼龙绳,防止朱鹮受伤,它们能在这慢慢适应野外环境,再想办法放飞。
保护物种栖息地,也是保护人类自身
朱鹮是一种对栖息环境要求非常高的鸟,它的再现可以说是“自然与人和谐共生”的标志。何鑫说,尽管中国的朱鹮保护工作开展及时、成效卓越,但从生物学的角度说,这个物种目前还非常脆弱,疫情、近亲繁殖的风险仍威胁着朱鹮种群的安全,确保遗传多样性依旧是未来面临的重要课题。
“我翻阅资料得知,朱鹮要脱离濒危的状态,这个种群要达到1万只以上。要想朱鹮的数量越来越多,并不仅仅是陕西汉中要面对的问题,更是整个生态的问题。”陈歆耕说。
“除了数量要达到一定级别,更重要的是恢复栖息环境,而且朱鹮不能集中在同一个地方。”何鑫补充说,“虽然现在朱鹮没有出现大的疾病,但不代表以后没有,如果突然爆发疾病,这3000只朱鹮因为血缘关系很近,很容易大规模得病。假如把所有朱鹮物种都集中在洋县,如果洋县遭遇突发流行病,整个物种就完了。”
何鑫介绍,物种保护需要做到两个层级、“两手都要硬”:一方面人工种群要扩增,另一方面野外种群要野放和增加;两个层级则是“就地保护”和“迁地保护”。
“保护朱鹮和保护其他物种一样,其实是保护物种的栖息地,而这个栖息地中可能还有很多普通人不认识的物种,它们也将在庇护伞下得到保护。”何鑫举例说,我们保护四川大熊猫的栖息地,四川的山就保护下来了,山里很多珍贵的物种也同样得到了保护。“保护秦岭,不仅是保护朱鹮,也是保护整个生态,最终受益的还是我们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