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看这小小的竹刻它可是中国独有的艺术
竹刻十八罗汉渡江槎
“二乔图”香筒
“留青山水诗文图”臂搁
博物馆寻珍录
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陈家祠)中,有一件“竹刻十八罗汉渡江槎”,号称馆藏珍宝。竹刻这种东西,本是文人雅玩,案头之物。究竟是怎样的巧夺天工,令它能够被一座名闻全国的博物馆视若拱璧,隆重推介呢?在这座以中国传统民间工艺品收藏著称的博物馆中,我们还能看到哪些精彩的竹刻作品?
十八罗汉渡江槎
是天工人工一体的杰作
首先让我们先来看看这件竹刻的详细情况:竹刻为明代作品,高25厘米,长39厘米,呈赭红色,选用天然粗大的竹根雕琢成槎形。槎首圆平,槎身呈半圆形,槎尾随竹根自然弯曲而上翘。槎身和槎尾有苍健弯曲、密布鳞皴瘿节的古松,树干延伸斜生,枝叶繁茂,覆盖形成一个自然的船篷。槎中雕出十八罗汉乘舟渡江,或坐或立,或展卷,或闲憩,不一而足。槎头有两童子摇橹。槎下配以镂空海水纹红木几座。
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的专家们评价,“槎”字面的意思是木筏,所以还可以用槎来形容船。该作品用镂空雕、立雕等多种手法雕琢而成,利用竹根的形态,巧妙地随形施艺,安排布置了多个人物形象,所雕人物姿态多样,神态各异;松木枝叶茂盛,纹饰细腻,既不失天然竹根形态,又有人工精雕细刻的艺术情趣。
世界上的竹类主要分布在亚洲,又由于中国文化传统中对竹赋予了谦逊、高洁、励志的意象,古代中国的竹刻作品在技术和艺术两个方面都达至了巅峰。
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馆长黄海妍指出,明代中后期随文房雅玩鉴藏之风的兴起,文人竹刻得到迅速发展。明末清初,竹刻技法走向多样化,除了朱家三代(即朱鹤、朱缨、朱稚征)的高浮雕和圆雕刻竹技巧外,张希黄进一步改良了唐代的留青技法,达到了近似绘画中所见的渲染效果;吴之璠创出浅浮雕技法“薄地阳文”,长于将书画作品的构图理念完美地运用在竹刻上,被评价为“具有中国画的典雅意境与书卷气”。然而这些技法在技术层面反而更加易于模仿,导致越来越多的熟练工匠投入到竹刻作坊的生产中。随着竹刻的产业化和世俗化,从清代中期开始到晚清,竹刻工艺品在技法上已没有了往昔盛行的圆雕、高浮雕和透雕技法,在图像选择上也以在竹上模拟书画为能事,向工艺品和商品化转变。
许多题材一刻再刻
文人的品位影响了匠人
黄海妍指出,由于香港收藏家杨铨先生在1959~1964年的慷慨捐赠,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收藏了数量不少的一批明清竹刻。其中不乏文人竹刻,也有不少模仿之作。当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有:
“东坡夜游赤壁图”笔筒,清乾隆年间作品。筒身纹饰以苏轼《后赤壁赋》为题,刻苏东坡与客夜游赤壁之下,画面人物和景物的布局,雕刻技法上综合运用深浅浮雕和镂雕。
“东山报捷图”笔筒,清乾隆年间作品。取材于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笔筒外壁画面舍去战争场面,而描绘了弈棋和报捷两个场景。
“二乔图”香筒,清康熙年间作品,“吴之璠”款。三国时东吴名媛大小二乔的形象在明清竹刻中很常见,馆藏还有另一件香筒以大小二乔为题材。
“少溪山人制款渔樵问答”笔筒,笔筒外壁上雕刻有一片竹林,竹林下坐有3人,分别是渔夫、樵夫和童子,旁边还刻有一个鱼篓,一担柴;笔筒的另一面浅刻有:“渔樵问答 戊戌(1838年)正月既望 少溪山人制”。“渔樵问答”原是一首古琴曲,为中国十大古曲之一。乐曲通过渔樵在青山绿水间自得其乐的情趣,表达出对追逐名利者的鄙弃,其主旨是“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
“俞白牙遇钟子期图”笔筒,清乾隆年间作品。竹筒外壁一面刻一片竹林,竹林中一老者当为俞白牙,他正在竹下抚琴,竹林内还有两人在听琴;竹筒的另一面浅刻一段文字:“有竹在南山,制之以为筩,以安香具。□舍毛锥以招清风,人谓其喆,何朴也。吾爱其高节而中空,□□物理,堪曰大同。晓岚”,这段文字不远处浅刻有“吾其自抚伯牙琴 芝岩”几个字。
“留青山水诗文图”臂搁,清晚期作品。此臂搁以留青技法浅刻山水图,图上方浅刻诗句:“万叠青山拥翠屏,楼台十里暖风轻。分明一幅晴川画,说与王维写不成。――竹溪偶识”。此诗句与明代崇祯甲申年(崇祯十七年,1644)贡生、著名理学大儒周敦颐的后裔周廷栋诗“万迭春山拥翠屏,楼台十里晚风轻。分明一幅晴川景,说与王维画不成。”仅有几个字不同,很有可能是以之稍作改动而成的。
这些作品的共同特点是,精工细作。但在国内其他收藏机构、拍卖会上,大都能看到主题相同、造型相仿、工艺相似的作品。按照黄海妍的分析,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竹刻家们和其他门类的艺术家和工匠一样,需要从人们熟知的历史典故、传统人物中汲取灵感,挑选创作主题;另一方面,是他们也从版画等当时流行的图像材料中取得现成的构图来源,甚至在一些工匠作坊中,可能已经有了格式化的图样册。
从山林走出的小小竹块
在大师手中有万般幻化
竹刻亦称竹雕,虽是“小器”,却蕴含了古人的生活理想和美好愿望,也是中国古代高超雕刻艺术的集中体现。到博物馆去品味竹刻,将为我们打开一扇别样的工艺之门。那么究竟应该怎样欣赏这种“独门秘技”呢?专家们说,不妨从源流、技法、风格等几方面入手。
学者指出,1972年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西汉墓,就出土了“漆绘龙纹竹勺”。南北朝时期,南齐开国皇帝齐高帝赐明僧绍“竹根如意笋箨冠”。南朝至隋初的文学家庾信,在其诗《奉报赵王惠酒》中有“野炉燃树叶,山杯捧竹根”之句。至唐代,在宋时书画鉴赏家和画史评论家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中,曾载当时的竹雕已极富意趣。宋代,竹刻名家詹成制作的竹雕鸟笼远近闻名。
竹刻艺术的源流蜿蜒绵长,于明代日益繁荣昌盛。学者指出,在江南产竹地区,出现了活跃于今上海一带的“嘉定派”和今南京一带的“金陵派”。其中金陵派的竹雕前始简朴,后渐精细。嘉定派的竹雕用刀如笔,雅俗共赏,对后世的影响更大。明代的竹刻以三种技法为主,一是以深刻表现高浮雕或圆雕的刻法,代表人物为嘉定派的“嘉定三朱” (即朱鹤、朱缨、朱稚征),或称“朱氏三松”;二是以浅刻或略施刀凿即成器的刻法,金陵派的创始人濮澄(濮仲谦)为代表人物;三是以留青作阳文花纹的雕刻技法,以始作者张希黄领军。清代竹刻艺人不仅继承发扬明代竹雕的刻法,而且大胆创新,成效斐然。如吴之蟠所创的“薄地文”浅浮雕,“封氏三鼎足”在明代技法基础上发扬光大的圆雕,周颢用刀如运笔来“绘”山水、竹石的阴刻,潘西凤细致生动而得自然逼真的透雕等,都是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