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广东-乡音》——秋风起时念花生

《今日广东-乡音》——秋风起时念花生

　　□李杏

　　处暑已过，寒露未至，然而新秋已觉凉。这种凉，还不是让人感觉受侵袭的寒意，而是无声无息地就有那么一阵风来，会让你突然起鸡皮疙瘩，或者是打出一声“哈秋”来。天凉气清该是睡觉的好时节，而我这几天却失眠，满脑子竟都是翻滚的花生！

　　小时候对于夏天最期待的莫过于收花生。

　　记忆里的收花生是一件很热闹的事情，因为到那天，家里会聚集很多亲戚朋友来帮忙，大人们分工合作，有的到地里锄花生，有的负责挑花生，有的则守在家里摘花生。而我们这些孩子呢，则兴奋地在田间地尾、屋里屋外跑个遍，直到洗花生入锅，才能静静地守在大灶头前，乖乖地帮忙加柴看火。然后和身旁气喘吁吁的小狗一起，满眼迫切地期待着大人的奖赏。待泡过盐水的花生出锅时，我们也未能分到多少，因为煮好的花生要挑出饱满的来，一部分挑到市场上去卖，一部分则拿来晒干，因而那些小而丑的“花生宝宝”成了我们争抢的好货。我最喜欢挑那种白白嫩嫩还未形成坚硬花生壳的花生仔，小嘴巴深深一吸，便是满嘴的咸香，然后一整颗放入嘴巴里嚼，软软绵绵地特别能塞牙缝。

　　接下来的晒花生是最抢手的家务活，因为每次晒花生之时，我们总能趁“职务之便”偷几颗花生放到口袋里，然后到无人的角落里偷偷吃起来，因而兄弟姐妹们需要轮流“犯案”。虽然爸爸妈妈一再强调：晒过的花生热气不能吃！在那个被父母或者老师批评和打手掌已经算是人生最大打击的年纪，冒着被大人批评的危险依然明知故犯已经是对手足之情最大的考验了。日后每每回忆起，总能嬉戏怒骂甚至能笑出眼泪来，待静默时便明白，岁月才是真的神偷，“原来留下的都是真的”。

　　晒的花生也有一部分是生的。生花生大多拿来打油，要是遇到爸爸妈妈兴致高，还会拿出一部分来炒。炒花生也是个技术活，因为大锅里放的不是油，而是洗干净的沙子，这考验力气和技术。那时觉得，挥着长柄锅铲的爸爸特别有型，厨房里烟雾缭绕，只听得锅铲铿锵有力，锅里花生和沙子不停地碰撞沙沙作响，待香味袭人，妈妈赶紧拿来圆簸箕，爸爸迅速把沙子和花生都铲到圆簸箕那，只见妈妈一左一右地摇动着簸箕，沙子便唰唰地抖落下来，剩下簸箕上外壳焦黄的花生冒着烟，惹人垂涎三尺。然后赶紧伸手就拿，结果被烫得哇哇作响，亦不肯轻易丢弃，而是快速抛至空中“乘凉”，如表演杂技一般，精准到位，很快便能如愿吃上一口。花生一咬就碎，干脆而又带点韧劲，瞬间便满齿纯香，让人沉迷上瘾，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边嚼边塞满嘴巴，嘴巴犹如一个膨胀的搅拌器不停嚼动，直到吃上满满一大盘，才能一手摸摸发酸的嘴巴，一手拍拍鼓鼓的肚皮就此罢休。

　　此后还吃过盐炒花生米。去壳的花生放在油锅里炸，快起锅前撒上盐便成了一道下酒好菜。那时大伯和阿公好酒，因而趁机蹭吃过不少。后来他们先后去世，家里也再未见过此道菜了。而今在大小餐前都能看到炒花生米、盐水花生、咸干花生等餐前小点，无聊之时也会伸手拿些，但到底只是消磨时间，剥花生壳时的快感似乎比吃花生来得更有趣了些。

　　今儿也算是个好端端的夜。奈何又是辗转难眠，好在记忆里的花生让人魂牵梦绕，于是待到天光乍破，便寻觅花生去也。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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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统筹胡文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