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市场

老人市场

去小市场的裁缝店修改裙子，小雨轻轻缓缓下着，路边有几位老人还在卖菜。他们是附近村庄的农民，菜很家常，黄瓜、西红柿、小葱、豆角、香菜、玉米……卖相不是很好，但都是踏踏实实种出来的，像走进了小时候家乡的菜园子。尤其看到他们黝黑的沧桑的面庞，立即就会有一种亲切感和妥帖感。

把裙子丢在裁缝店，撑着伞去买老人们的家常菜。转眼间，手里就拎了一兜沉甸甸的温暖:几根黄瓜，几个西红柿，一把香菜，几根玉米。再往前走，惊讶了，竟还有野菜，一大袋子，青盈盈，水嫩嫩，在老妇人的三轮车上。那是小时候家乡田边地头长的马齿苋，我们叫蚂蚁菜。卖菜的老妇人亲切地看着我，我问她怎么不打伞，她答有伞有雨衣，都在车上备着呢。然后转身拿袋子只顾忙活着给我装蚂蚁菜，不管雨的事。她给我装了一大兜，只收了五元钱。她说，满菜园都是，多给你些，不值啥的。我笑，又劝她穿上雨衣，言语间有心疼。她哈哈笑了，自豪地说，没事没事，老婆子皮实着哩。

这些卖菜的老人看起来像是在艰难辛苦地活着，其实并非如此。他们不完全是在讨生活，而是乐在其中。他们在郊区，自家有院子，有菜园，有田地，用不着为生活发愁的，物质上又没有大的要求和欲望。然而他们一辈子清简勤勉惯了，园子里长些菜，权当是个寄托，人闲事多，可以摒弃那些缠人的烦心事。

我喜欢和这些卖菜的老人聊天打交道，他们乐呵呵的，眼里似乎只有自己的菜蔬，亦豪迈，亦珍视。他们简单清坚的生活态度像一道明媚的光，照在人心里，有柔美平和的力量。很多不必要的纷纷扰扰烟消云散，那一刻，心如明镜，简简单单地欢喜着，也说不出为什么。

小市场离我家不近，要过两条马路，一个红绿灯。可只要有空闲，我宁愿走很远来这边买老人们的家常蔬菜，虽然看起来不硕大丰美，但亲切实在，吃起来味道纯正，西红柿是西红柿的味道，黄瓜是黄瓜的味道。民以食为天，太重视，往往就颠倒了根本，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失却了食物自身的简单清美。

慢煮一小锅粥，清炒两个家常的菜疏，再配一盘馒头。这是一家人都极赞成的饭食。每每从外面吃饭回来，总要后悔半天，倍加觉得自己家常的饭菜最好。不但清简，而且温柔和气，贴合肠胃。

清简的素食让身体舒泰，清简的生活态度让心灵清净爽朗。

断舍离的生活理念深得人心，可见，大家的情形都差不多，负重太多。一片繁杂里东冲西突，觅得见一丝光亮，奋力要突围出去。清空环境，清空杂念，让自己有一个洁净清简的所在，有一个洁净清简的灵魂，吃简单干净的食物，过简单规律的生活。像好天里清晨的空气一样，清清爽爽，散散淡淡，却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内心里荡漾着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