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时代的刹那芳华

梨园时代的刹那芳华

□彭忠富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清婉的唱腔骤然响起，那个穿越历史烟尘的杨玉环款款而来。台上妩媚的杨贵妃引了台下的痴迷，台下阵阵的轰鸣掌声，惹了台上人娇媚一笑，不是女儿却更似女儿情，当真让人心思乱了。这就是台上的梅兰芳，美得无可比拟。

“日月灯，云霞帐，风雷鼓板，天地间一场大戏；汤武净，文武生，桓文丑末，古今人俱是角色。”民国时期，是戏剧界的黄金时代，戏剧名家如繁星点点。京剧有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四大名旦，至于昆剧的俞振飞、粤剧的马师曾、评剧的白玉霜、越剧的袁雪芬、豫剧的常香玉等名角，则在各自的行当内粉墨登场、各美其美，给我们留下了高山仰止的背影。

作家陆阳近年来醉心于民国名伶的研究，他在最新出版的《曲终人未散》（团结出版社）一书中，选取了梅兰芳、程砚秋、孟小冬等16位梨园名角，从他们走上梨园舞台的艺术生活到台下真实的人生故事，详细地记述了他们为艺术而奉献一生的高尚情操。艺术是个奇异之物，有些人与事，可谓“空前绝后”，梅兰芳是个天才，身上有仙气，其表演乍看“无特征”，却成为中国舞台艺术之范本。

陆阳在《一枝香梅盛开在梨园》中，浓墨重彩地记叙了梅兰芳的艺术历程、感情生活和做人原则。其中梅兰芳与王明华、福芝芳和孟小冬的三段感情颇让人动容，特别是结发妻子王明华，“她爱他，她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并在那里开出了绚丽的花。”甚至王明华对梅兰芳的事业也助力不少，她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对于夫君在台上的扮相，从化妆到行头，从发型到戏服，她总是有着天然的、极好的审美直觉，且能提出中肯的建议。可惜红颜薄命，王明华在被迫离开梅兰芳后心绪郁结，因罹患肺结核过早离开人世。

写好一篇人物传记不难，但要同时写好民国时期16位不同行当名伶的传记，这就考验作者水平了。陆阳戏曲知识渊博，笔力老到而又文采斐然，巧妙地处理好了名伶之间的关系，既避免了流水线式的重复，又凸显了各自的人生传奇、艺术特色。譬如在《玉霜鸣凤野》中谈程砚秋时，作者就略写了其感情生活，重点铺陈了程砚秋与梅兰芳、新艳秋之间的人生交接与票房竞争。但梅兰芳与程砚秋也有共同点，那就是在国家沦丧期间，他们拒绝为日伪演出，表现出了崇高的民族气节，其言其行堪为国人楷模。

梨园春秋有板有眼，刹那芳华天籁永恒。舞台上，民国名伶们人生如戏；舞台下，他们戏如人生。因为戏曲，所以传奇；因为爱情，所以缠绵。他们万般才情，却只是刹那芳华；她们绝色倾国，却又终究爱恨痴缠。在舞台上，他们或演绎红尘，或沉寂乱世；在舞台下，擦去脂粉的艳丽，他们仍然有动情的演绎。时光沾着芬芳饱满的墨汁，书写了一段如梦如幻的绰约历史，让人至今潸然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