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挂贴太多字画显俗气 清朝人如何装修书房
书房里既要讲究颜色协调,又要有变化。
有一栋豪宅不如有一间好书房,知识才是人类最好的装潢,这一点是大多数人的共识。而作为储藏知识的书房,也需要装潢,一来有利于书本的保存;二来也有利于读书人的观感,营造一个好的读书环境。读书一世,既需要内容,也需要形式。
我们来看看清朝戏剧家李渔的《闲情偶寄》是怎样营造书房的,应该有所收益。
文、图(除署名外)/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刘黎平
疏朗:
墙壁不宜贴挂
太多书画
书房毕竟是一个空间,必须讲究墙壁、柱子、门窗的装饰。李渔开头一句话就是“书房之壁,最宜潇洒”,要怎样才能潇洒呢?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用油漆,“欲其潇洒,切忌油漆”。李渔认为油漆是俗物,房间里用它是不得已而为之。门窗用油漆,是为了遮蔽风雨,厅堂柱子用油漆,是为了防止涂污。而书房之地,外人很少进去,同时又是里间,风雨一般进不去,没有这些顾虑,就用不着油漆了。如果书房里涂了油漆,那么油漆的气味很容易影响读书人的体验。
如果不用油漆,改用什么呢?李渔认为,可以用石灰涂墙壁,好好打磨,让墙壁显得很光亮,光洁照人。如果不用石灰的话,就用纸糊,纸糊可以使房屋的柱子和窗户是同一个颜色。其实,从搭配的角度而言,墙壁上用石灰,窗户上用纸糊,颜色比较协调,不会突兀,“纸色与灰,相去不远耳”。
不过,李渔关于书房涂料的观点有其时代的技术局限性,因为在现代社会,无嗅油漆可以让房间没有异味,不刺激人的嗅觉。当然,书房必须没有异味的观点是值得借鉴的。
书房的墙壁上点缀书画,这是必需的,然而挂贴得太繁密,则显得俗气,“壁间书画自不可少,然粘贴太繁,不留余地,亦是文人俗态”。书画本来是个好东西,适当的点缀,可以提高品位,但是如果像菜市场卖菜一样,挂得密密麻麻,这就叫污损墙壁。
李渔还讲了一个这方面的故事。唐朝时候的僧人玄览住在荆州的陟岵寺。画家张璪在该寺的墙壁上画了一棵古松,符载为这幅画做赞,卫象为此画写诗,都是艺术精品,一时被称为“三绝”,没想到玄览一点情怀都没有,用石灰把这“三绝”全涂抹得干干净净,大家对他这种焚琴煮鹤的行为大为不解,玄览很淡定地回答说,这些画呀,诗呀,不过就在污染寺庙的墙壁而已,“无事疥吾壁也”,没事涂鸦我的墙壁干吗。这位僧人的行为不免过分了,因为毕竟画在墙壁上的都是真正的艺术品,然而这件事也说明,墙壁上是不能随便挂贴涂染的。
李渔说,近来一些寺庙的墙壁上,长幅断笺挂得满满的,简直像是交通要道上的旅店墙壁,被过往旅客涂满题字题诗,“若近时斋壁,长笺短幅尽贴无遗,似冲繁道上之旅肆,往来过客无不留题”,针对这种情况,真的像玄览一样,用石灰一抹了之。
总之,书房的墙壁上挂点书画丹青,适当的话就蓬荜生辉,不恰当的话,就是涂鸦了。两种效果的对比,简直有如泥云之远。书房墙壁的装饰风格,讲究清淡之美,不宜气味太浓;讲究疏朗之美,不宜太密。读书的空间,不应该口味太重。
图:@视觉中国
变化:
贴纸要贴出哥窑的风格
书房里既要讲究颜色的协调,不要有突兀,同时也要有变化,才能统一而不板滞,协调而又灵活。李渔说,如果颜色搭配得好,人在书房,就如同在仙境,耳目一新,视听体验极其享受。“虽居室内,如在壶中,又一新人观听之事也”。所谓“壶中”,就是指仙境。
要怎样才能达到这个效果呢?首先要用酱色纸作底,然后把豆绿色的云母笺随手撕裂成零星小块,这些小块的形状“或方或扁,或短或长,或三角或四五角”,但是不能做成圆形随手就贴在墙壁上,有如满天星斗,而是要露出酱色的底部,这样有什么效果呢?站在墙壁前一看,整个墙壁就像是从哥窑出炉的一件精美瓷器,“有如哥窑美器”。为什么贴纸贴出瓷器的效果呢?因为那些零零碎碎的云母笺贴在酱色纸上,满墙壁都是“冰裂碎纹”,如同哥窑美瓷。而那些大块的绿色云母笺上,可以题诗作画,周边点缀以星空般的花纹。看上去,这些诗画就如同铭刻在瓷器钟鼎上的古体文字,颇有古朴之美。
这一节其实解决了前面所说“长笺短幅尽贴无遗,似冲繁道上之旅肆”的问题,既有点缀之美,又免去零碎之烦。
如果从现代装修来看,李渔这种装修模式其实比较符合“萌”的审美观点,既不杂乱,又不呆板,还能发挥人的艺术想象力。即使搁在现代社会也不会过时,同时也适用于儿童房间的装修。
这样做的成本并不高,“问予所费几何?不过寻常纸价之外,多一二剪合之工而已”。就是在普通的纸价之外,多一点剪贴的人工成本。花的本钱不同,多一点用心,就有了新奇和平庸的区别,“同一费钱,而有庸腐新奇之别,止在稍用心而已”。装修当然要用心,因为,“心之官则思”,心就是用来思考的。
巧思:书房内灯光如何避免耀眼
糊纸的墙壁不要用木板,因为木板一旦干燥就会裂开,一裂开纸就会碎,所以最好用木格,因此屏风不用木板,要用木格,也是这个道理,“屏不用板而用木槅,即是故也”。而刷墙时一定要用棕线,如果不用棕线,则纸和糨糊之间不能黏合,显得厚薄不均,或者太硬,或者太软,“则纸与糊两不相能,非厚薄不均,则刚柔太过”。
李渔也敢大胆质疑古人和古书。例如古人在两面墙壁之间留空隙,用以藏书,“壁间留隙地,可以代橱”,就是将墙壁夹层当书橱。例如,伏生为了防止秦朝烧书,就把《尚书》古籍藏在两面墙壁当中,到汉朝的时候再流传世间。而李渔认为,墙壁间可以储存其他东西,但独不能藏书,因为砖土容易潮湿生蛀虫,那书就会朽烂了。那么,古人在墙壁里面藏书只是一个传说吗?“以砖土性湿,容易发潮;潮则生蠹”,“然则古人藏书于壁,殆虚语乎?”
其实不然,这要看南北地理的区别。因为伏生藏书的地点是在北方,北方土地干燥,不易潮湿,而且风大,哪怕是潮湿的地方遇到大风,也被吹干了。因此墙壁夹层藏书的方法不适合南方,只适合北方,“东南西北,地气不同,此法止宜于西北,不宜于东南”,具体而言,就是适用于“燕赵秦晋”一带。
晚上在书房看书,既需要光线,又不能太耀眼,要怎样照明才科学呢?“我辈长夜读书,灯光射目,最耗元神”。有人用瓦制的灯储存灯火,因为瓦片是不透明的,遮挡得严严实实,然后留出一线缝隙,让灯光照射在书本上,而不损害眼睛。其实,这是一种古代版的台灯。
李渔在这个基础上有进一步的发明,他觉得大部分灯光被闭塞在瓦罐里其实也是浪费光明,“以有用之光置无用之地,犹之暴殄天物”,每一寸光芒都要尽其用。李渔在墙壁上开凿一个小孔,将灯放在其他房间,这样可以为家人做事照明,同时又通过小孔将光亮射到书房里,这样一来,“彼行彼事,我读我书”,用一盏灯,却尽全家之用,“是一灯也,而备全家之用”。这样经济的用法,比瓦灯强多了。
当然,这种办法不适合高富帅和白富美,而是适用于清朝的经济型人士,“可赠贫士”。此法在现代已经不适用了,但是尽量经济地在书房使用照明,不要伤害视力,这种原则还是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