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王子”用卖剩的面包酿啤酒

“垃圾王子”用卖剩的面包酿啤酒

□陈雁茵

A、“垃圾王子”称谓的由来

2015年7月11日，本版刊登了作者陈雁茵对特里斯坦·斯图尔特的专访《挑战食物浪费陋习的“垃圾王子”》，讲述了英国知名作家、社会活动家斯图尔特挑战食物浪费陋习的故事。

特里斯坦·斯图尔特1977年出生于英国伦敦，毕业于剑桥大学，著有畅销书《浪费：世界食物浪费丑闻》和《素食革命》等。因为持之以恒致力于解决全球食物浪费问题，他荣获2011年世界环境和发展大奖“苏菲奖”、英国《观察者》报“杰出奖”、贝丝·丛尔夫斯坦·赖兰兹文学奖。赖兰兹文学奖的颁奖词说：“如果没有斯图尔特的努力，就没有人会认识到食物浪费的严重性，这个问题就没有机会得到解决。”

　　特里斯坦·斯图尔特与他的面包啤酒

斯图尔特挑战食物浪费的历程是从15岁开始的。他介绍说，15岁时，他饲养了一头猪和几只鸡。平日，他经常到附近的商店、蔬果店和市场的垃圾箱收集食物喂猪和鸡。有一次，他在垃圾箱收集猪食时，发现一袋完好的干西红柿面包，出于好奇，打开来吃。没想到，面包的味道好极了。这使他想到，许多具有食用价值甚至是优质的食品，就这样被人们当垃圾扔掉了。

从此，他开始了在垃圾箱里寻找食品的历程，在之后的大约10年时间，在垃圾箱里寻找优质食品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就是在剑桥大学就读期间，他也一直保持这种生活方式，还与室友分享各种垃圾箱里的美味，被人称为“垃圾王子”。

斯图尔特说，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提供的资料显示，全球有近10亿人营养不良，平均每天有1.8万名孩子死于饥饿。而英国机械工程师协会2013年的统计则表明，全世界有近50%的食物被白白浪费，总数达13亿吨。

对此，斯图尔特倍感痛心，而多年的反食物浪费行动的经验让他了解到，消费环节是粮食浪费的重要一环，其中，大型连锁超市造成的食物浪费，是食物消费浪费的罪魁祸首。他们每天都扔掉大量剩余食物，其中很多不仅可供食用，而且还是质量极好的食物。超市上的包装都标有“最佳食用日期”，实际上，超过这些日期的食物大部分仍完全可以食用，但超市的做法是将其丢掉。当然，有些超市会与慈善机构合作，将这些食物分发给穷人或农场主用来喂养牲畜，但大部分超市都拒绝这么做。

斯图尔特大学毕业后，带领一大群义工经常到各超市、商铺、市场的垃圾箱收集可食用的食品捐赠给慈善机构。

2009年，他在伦敦特拉法加广场举行了第一届“喂饱5000人”活动，活动内容是志愿者从各地收集那些被废弃但仍具食用价值的食物，做成美味佳肴，无偿分派给5000人试吃，以此展示社会中食物浪费现象的严重性，并提供如何利用这些食物的榜样和方法，这个活动取得巨大成功。自此，“喂饱5000人”活动在世界各国举办，欧盟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正式授权此活动在全球开展。

斯图尔特等人的积极行动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人们反食物浪费的意识由此大大增强，不仅家庭减少了食物浪费，商界在处理食物货品上也有了很大改变。例如，Tesco（英国最大连锁超市）与慈善机构联手，把卖不出的食物捐赠出来。2015年5月底，法国政府通过了法例，禁止超市扔掉卖不出的食物，必须把这些食物捐献给慈善机构，分派给贫困者或用于饲养牲畜。

　　2009年，特里斯坦·斯图尔特在伦敦特拉法加广场举办首届“喂饱5000人”活动

B、面包是英国家庭浪费量最多的食品

2015年，陈雁茵对斯图尔特进行采访后，斯图尔特就把陈雁茵加到他的Facebook朋友列表中。陈雁茵发现，最近两三年来，斯图尔特一如既往地为解决食物浪费问题奔忙于世界各地，以他的睿智和创意引导世人去思考，吸引了数以百万计的追随者。多国政府听取了他的建议，制定出各种有助于解决食物浪费的政策；千千万万的普通民众在他的影响下，改变自己原有的生活方式。

2016年年初，陈雁茵从Facebook上了解到，斯图尔特又推出了一个解决全球食物浪费问题的新举措：建立了一家啤酒公司并推出了自己的Toast Ale牌啤酒（烤面包啤酒）。这种啤酒不是用我们常见的方式来酿制，而是收集超市、面包屋未能售出的面包以及三文治生产商时切割出来的剩余面包来酿制的。当然，这些面包都符合食品卫生标准。

最近，陈雁茵对这位老朋友又做了一次专访，请他解答其中的一些疑问，以下是专访记录——

陈雁茵：你是如何想到用剩余的面包来酿制啤酒的呢？

斯图尔特：我通过统计数据发现，英国人每年浪费掉的面包达90万吨（面包是英国人的主食，但由于保鲜期不长，成为了浪费量最高的英国家庭食品）；而全球每年浪费掉的面包则达1500万吨。

如果用热量来计算的话，仅英国人每年浪费掉的面包，就足可让2600万人摆脱饥饿。之前，我所致力于解决全球食物浪费问题中的一个重要项目，就是收集超市和面包店卖不出去的面临丢弃的面包，将其派发给慈善机构。两年多前，我想到解决面包浪费的新办法：将面临丢弃的面包转化为人们乐于享用的啤酒，像英国就是啤酒消费大国，不少英国人狂热地喜爱啤酒，把啤酒笑称为自己的“液体粮食”，意思是啤酒可以撑饱肚皮。据统计，2016年，英国销售的啤酒为43.73亿升，而全球的啤酒销售量则为1850亿升。啤酒是一种可以存放的饮料，用面包酿酒可以保存与面包相当的热量，能减少能源和食品浪费，这是解决面包浪费的一种较为完美的方案。

陈雁茵：市面销售的啤酒大多是使用大麦、啤酒花、酵母和水来酿制的，也有使用小麦、黑麦和其他谷类作为酿制原料，面包并非酿制啤酒的常用材料，请问你是如何想到使用面包来酿制啤酒的呢？

斯图尔特：这个主意最初来自一个叫“布鲁塞尔啤酒项目”的机构（作者注：比利时啤酒爱好者组建的一个研制新口味啤酒的小型机构）所生产的一款用面包酿制的啤酒。其实，早在数千年前，古巴比伦人在无意中就发现，把不易保存的面包发酵成啤酒可以保留面包的热量。上面说的“布鲁塞尔啤酒项目”中的面包啤酒就叫Babylone。

实际上，市面上一直有面包啤酒出售，当然，这种啤酒是为啤酒爱好者出于品尝和鉴定的目的而酿制，是一种满足特殊需求的啤酒，产量很小。而大规模生产的啤酒很少用面包来酿制啤酒，因为直接使用粮食酿制啤酒比先烤制面包再酿酒方便得多，成本也低得多。

“布鲁塞尔啤酒项目”中的面包啤酒，对我产生了极大启发，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用这个方法来解决面包浪费问题。为此，我建立了Toast Ale啤酒公司，专门收集剩余面包用于酿制啤酒。

“布鲁塞尔啤酒项目”的机构对我们的想法非常支持，他们给我们提供了“巴比伦啤酒”的酿制配方。我对这个配方进行了改造后，与英国享有环保声誉的酿酒厂合作酿制啤酒。

实际上，用面包酿制啤酒，还是要用谷物的，面包仅能代替1/3的谷物。

陈雁茵：拿剩余面包来接济有需要的人，会否比用来酿酒更直接呢？

斯图尔特：是的，这是我们的首选。我们收集剩余面包酿酒之前，会首先咨询能否把这些面包送给负责食品派发的慈善机构，只有那些他们用不完的面包，才拿来酿酒。

陈雁茵：在Toast Ale啤酒投放市场之前，你有没有先做市场调查？这种啤酒对市场来说毕竟是一种新鲜事物，如产品不被市场接受，生产这种啤酒时使用的各种资源是否会比浪费面包造成更大的浪费？

斯图尔特：可持续发展是我们做事的原则。我们在研究和生产这种啤酒的每一步都做了周详的考虑。例如，我们精心挑选合作的酿酒商，选择有高度环保声誉的酿酒商，尽量在生产流程中避免浪费资源。

Toast Ale啤酒是2016年1月投放市场的，在之后的一年时间，我的公司就已成功使用了9900公斤英国剩余面包酿制啤酒。我认为面包酿制出的啤酒有非常独特的味道，人们对Toast Ale的评价非常正面。Jamie Oliver （英国家喻户晓的明星大厨）十分赞赏Toast Ale的味道。

我们的啤酒还在多个大赛中获奖：获得2016年的“世界食品创意奖”，获得2016年的“绿色饮品行业奖”，获得2016年的“国际啤酒挑战赛银奖”，获得2017年The Food Talk Awards奖（这是一个英国举办的饮食创意奖）。

陈雁茵：迄今为止，这个啤酒的销售量为多少？

斯图尔特：Toast Ale 啤酒投放市场的第一年，仅在英国内已售出6万瓶。如果单纯从啤酒角度看，Toast Ale啤酒没有任何优势。然而，不少啤酒爱好者知道在品尝这种美味啤酒的同时，能为减少全球食物浪费做出贡献，就非常乐意购买这种啤酒了。这就跟人们乐意购买价格比同类商品稍高的“Fairtrade（公平贸易）”产品的心态是一样的，因为这是一种资助慈善事业的行为。

目前，我们的啤酒除销英国外，还远销冰岛、美国和南非。我相信，我们能把这种啤酒和酿酒理念推广到全球。下一步，我希望能成功说服那些全球性的啤酒生产商，让他们也使用剩余的面包来酿制啤酒，目标是每年“挽救”1500万吨被浪费的面包。

我还想说的是，我的公司的所有收益，均投入于我创办的慈善机构Feedback，用作解决全球食物浪费问题的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