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锵、区广安:和而不同

来源:金羊网 作者:《艺术周刊》 发表时间:2018-01-13 09:26

1月13日——3月1日,陈永锵和区广安联手在广东档案馆举办一场以“传统 生活”为主题的艺术档案展。

有人说他们是:

一豪迈,一谦慎。

一热烈奔放,一古意盎然。

一为“怒目金刚”,一是“低眉菩萨”。

一为“大江东去浪淘尽”,一是“杨柳下晓风残月”。

一个永葆“坦诚之心”,一个常怀“谦恭之态”。

一擅寄情写神,画眼中所见,一精以笔寓志,画心中所思。

一借张扬的生活气息,折衷融汇;一以含蓄的笔墨韵致,临古求新。

……

陈、区二子,究竟是如何的“和而不同”?

本期《艺术周刊》特策划“和而不同”专题,专访了李劲堃、朱万章、刘释之、高山樵四人,试从品藻、术解、容止、言语四个方面,进行探讨。

艺术家名片

陈永锵,广东南海西樵人,1948年生于广州,1981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研究生班,获文学硕士学位。现为中国画学会副会长、广东省中国画学会会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创作研究员、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岭南画派纪念馆名誉馆长、广州美术学院客座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

区广安,墨池春深阁主人。1961年生于书香世家,广东南海西樵山人。七岁被岭南书画名家、广东国画研究会核心成员卢子枢的高徒袁伟强收为入室弟子,从古法入手,传移摹写,坚守传统山水画风,走出一条复归传统的成功路径。现为广州大学艺术硕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广东省美术家协会理事、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常务副主席。

品藻

一个擅寄情写神,画眼中所见

一个精以笔寓志,画心中所思

李劲堃,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委员,广东省文联副主席,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广州美术学院校长,岭南画派纪念馆馆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一级美术师。

陈永锵和区广安两位艺术家如何的“和而不同”?广州美术学院校长李劲堃就两者在艺术风格、个性等方面的特色分别进行了阐述。李劲堃认为,无论是紧随“传统”还是追求“创新”,都是艺术家个人的选择,这个时代需要各式各样的艺术家。

理念决定风格

  △《家山清夜》 陈永锵

谈起陈永锵和区广安,李劲堃会心一笑,道:同是南海西樵人的他们共同点还真多。不同之处也很明显,概言之:陈永锵擅寄情写神,画眼中所见。区广安精以笔寓志,画心中所思。

李劲堃说,二者在艺术风格上的不同,归根结底是二人在艺术理念上的差异。陈永锵跟随岭南画派诸名家研习绘画,其艺术走向也是秉承着岭南画派“折衷中西融汇古今”的精神学习和创作。区广安7岁开始跟随国画研究会传人袁伟强老师学习绘画,主要继承的是元明清以来优秀的绘画成果,沿着“临古以求新”、“艺术高于生活”的思想进行学习和创作,二人艺术继承的脉络和学理的不同,构成了二人对艺术的认知不同,也形成了各异的艺术发展轨迹。

“寄情写神”VS “以笔寓志”

  △《山水》 区广安

“艺术是一种有尊严的、快乐地享用自由人生的生活方式。艺术风格的实质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艺术家的人格、人性和情感。”陈永锵如是认为。

“艺术是用哲学和诗歌的思维,通过不同的载体去表现美。艺术风格的实质是胸襟、抱负、学问的总和。”区广安这样表达。

“如果让你各用一个词概括陈永锵和区广安的艺术风格,你会用什么?”我问。

李劲堃想了想,答道:“寄情写神”、“以笔寓志”。

李劲堃进一步阐述:陈永锵的“寄情写神”,是通过大量跳跃笔触将自然界中的事物表现得纷繁多姿,热闹纷呈。他推崇的用笔是“直率而不事雕琢”,用率真、直接、大胆的笔触将对生命的触动以及对自然的情感信马由缰地表现出来。陈永锵快言快语,他这样一个人,你让他绕弯、扮高深的话,他会觉得很别扭的。

区广安的“以笔寓志”,则是通过对对象的筛格、过滤,把世间万物归于简洁、明了。乍一看区广安先生似乎静讷少言,可交往久了,你会发现他经常语出惊人,属于偏冷幽默类型,这一点和他的画非常吻合。他的画看着好像冷冰冰的,但又看着看着冷不丁让人噗嗤一笑,例如他的简笔画,经常给人“语出惊人”的感觉。他的性格和他的画面是一致的,让人感觉到沉稳、知分寸、也很到位。

“眼中所见”VS “心中所思”

李劲堃认为:“异曲同工”、“和而不同”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异”、“不同”,艺术是一种精神创作,艺术家独特的个性、独特的表现方式都是艺术家价值的重要体现。从陈永锵先生早年画鲤鱼的方式来看,他还是追摹着自然界赋予他的感受,应物象形,但是到晚年他更注重书写的符号性,变化挺大的;区广安早年追摹元明清绘画中的古意,但今年来他致力于简笔画的尝试,这又是另一阶段。艺术境界的“高”、“下”是自己认定或者别人判断所得出的结论。其实艺术的“高”、“下”是需要在时代的筛遴下才能完成的。艺术家在绘画过程中,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其创作方法和表现形式都会有所改变,“去繁就简”、“用词少用意深”是艺术家向往和努力的方向。陈永锵和区广安都是将自己对事物独特的感受和认知,通过自己擅长的表现形式,用自己理解的艺术程式表现出来。他们作品中“符号”的运用,其实也是在适应各自内心的“符号”。

如果将陈永锵和区广安的作品放置在众多作品之中,陈永锵的辨识度会更强一些,或许和锵哥强烈的个人性格以及其在作品中所融入的时代气息息息相关,而把区广安的作品放置于历代文人画中,趋同感会更多一些。

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来概括,陈永锵目之所及,便是其画笔所到之处;而区广安先生始终在画他的心,表现他心中所想、所藏着的东西。一个画眼中所见,一个是画心中所思。

(采写 黄立婷)

■术解

朱万章,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

陈永锵和区广安的“同”与“异”

  △《化作春泥更护花》 陈永锵 180cm x 97cm

很早就听说陈永锵和区广安有联合办展的想法,现在终于变成现实。饶有趣味的是,曾经身为岭南画派纪念馆馆长的陈永锵,一直是被作为“岭南画派”的重要传承人,而区广安则是广东“国画研究会”的继承人。两个画派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因艺术理念的差异而曾引起过激烈的论争,两个壁垒,各自为阵。如今,世易时移,近百年后,他们的传人走在了一起,坐而论道,联合办展,确乎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豪迈奔放”VS“古意盎然”

陈永锵和区广安都是我交游多年的老友,两人的画风都有着鲜明的个性。陈永锵是一个敢于大胆创新的激情画家,其作品豪迈奔放,赋色妍雅,具有明净欢快、清新自然的岭南特色;而区广安是一个传统学脉的守望者,其作品内敛含蓄,笔墨精妙,具有意境深远、古意盎然的特点。作为活跃于岭南画坛的实力派画家,两人有着很多的共同点,也有着泾渭分明的个性。两人都是来自人杰地灵的广东南海,西樵山的人文、自然成为他们艺术的共同基因。两人是在广东土生土长的画家,但走的路却有所不同,一个注重生活,古道西风,锐意变革,一个更注重传统,秦时明月汉时关。在年龄上,两人都属鼠,但却相差一轮。两人可谓同中有异,异曲同工。

“好色”VS“纯我”

  △《花卉》 区广安

从画风上,陈永锵色彩华丽,艳而不俗,是谓“好色”;区广安水墨晕染,偶尔浅绛,可谓“纯我”。性格上,陈永锵豪放外向,大江东去浪淘尽;区广安婉约内敛,杨柳下晓风残月。陈永锵长于花卉,兼擅山水、人物,区广安长于山水,偶擅花卉、人物。两人又都是诗书画印兼修,出版过诗集、文集,办过专门的书法展览,出过书法集,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书画家。从师承脉络上看,陈永锵在绘画上师承岭南名宿梁占峰,诗词方面师从广东著名词人朱庸斋,而区广安在绘画上师承广东“国画研究会”代表人物卢子枢的弟子袁伟强,诗词方面则师从朱庸斋弟子吕君忾。当然,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是笔耕不辍的勤奋画家,陈永锵几乎每天不停笔,办过日志式的画展,在美术界引发热议;而区广安则坚持晨早即起便日课,数十年未尝稍懈。两人既是广东地域文化中一种的特别现象,是在传统文化中对生活的不同感受、对艺术的不同解读,他们用不同的笔墨语言去阐释、表现不同的艺术形式,又是在二十一世纪文化语境中的两种不同画家风貌。他们的“同”和“异”,正是这一代画家的缩影。

因此,无论从私交还是从艺术上,我都乐意见到两位老友走在一起,共同向学术界展示他们的最新成果。这是广东画坛之幸,也是当下留给未来的一笔珍贵的精神财富。

■容止

一个是“怒目金刚坦率真诚”

一个是“低眉菩萨虔诚执着”

刘释之,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广东人文艺术研究会会员,广东诗歌散文协会常务理事,广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艺术理论委员会副主任。

众所周知,陈永锵、区广安,两位都是当今岭南画坛的骁将,分别是岭南画派、广东国画研究会的传人,两位又都是谦谦君子,和而不同。两位君子联手在广东档案馆举办 “传统·生活”为主题的画展,可谓别开生面,耐人寻味——在画展泛滥的今天,将两位艺术路向不尽相同的艺术作品摆在一起,生发出一些值得思考的艺术话题,此正其价值之所在吧。

  △《简笔人物》 区广安

“怒目金刚”VS“低眉菩萨”

陈永锵,生得浓眉大眼,声如古钟,好酒使气,旷达不羁,其行状每每予人以“怒目金刚”之感;区广安则生性圆融,儒雅风趣,乐善好施,予人有“低眉菩萨”之叹。由此个性出发,他们在艺术路径上的选择也不尽相同。对此,陈永锵先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生动地打了个比方,说他们走在同一条河岸上,但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一个是向传统的高山攀登,一个是向着现代的海洋奔赴。由于路向不一样,因此,际遇、艰险和所开辟的境界也不相同,他们给予世俗的呈现和世俗对他们的呈现所作的认识和评价也不一样——但就生命本质而言,两者却都欣然接纳下了上苍同样的馈赠,那就是“适意”!

两者画面上都表现为精神上的高蹈,心性上的自由,但在路径选择上,一个是回归传统,向经典致敬,向风雅致敬;一个是伸手生活,走向世俗,走向平民。“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艺术路向的选择,其实也贵在“适意”。

艺术家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在众多的艺术路向中,清醒地找到一条符合自己心性的艺术路径,这样,才可能使自己的生命之花开得更完满、更自由、更灿烂!

“我比较懒,我要向着大海,从善如流,路途上也有险滩、急流,但路越走越宽,只不过‘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累赘会越来越大,到了大海谁也分不出谁来,都只是太阳底下的一滴水花,默默发着光。”(陈永锵语)

“我的规划就是七十岁以前跟着传统的步伐走,七十岁以后,再从心所欲。我现在还是处在学习阶段,在不断丰富自己,吸取营养,我始终坚持一点:传统有多深,就能走多远。”(区广安语)

一棵树有一棵树的伟岸,一朵花有一朵花的芬芳,一株小草有一株小草的碧绿……尊重世间每一个生命,让生命沿着自己的性灵自由生长,这样,回馈给大自然的,必然是美丽的春天。

“坦诚之心”VS“谦恭之态”

陈永锵说:“我们这个画展,不是要比较谁画得好,而是要去引起大家的思考,只要能够触动别人,引起别人的思考,我们就算作了贡献了。”

而区广安则说:“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是仁者,背负很重,我追求的是‘苏世独立,横而不流’,还在不断辛苦学习;锵哥是智者,视野宽广,现在已经在大海里尽情遨游。”

——前者抛出的是坦诚之心,后者秉持的是谦恭之态,这是两位谦谦君子惺惺相惜和对艺术彼此尊重的心灵对话,将成为中国画坛的一段佳话。

事实上,两人的艺术路向尽管不同,却都各自在一定程度上创造了自己独特的语言样式和艺术样式:陈永锵的“红棉”,区广安的“无脸人”,是一望可知而识别度相当高的。世论陈永锵长于花卉而兼擅山水、人物;区广安长于山水,偶擅花卉、人物。两人诗书画印兼修,出版过诗集、文集、书法集,是多才多艺的书画家……

由此,我们不禁要说,艺术创造的首要条件是自由,是艺术路径的自由选择,是思想的解放,是允许艺术家有所执持,甚至有所偏激,让每个艺术家都能且必须能以完全不同旁人的形态出现在艺术界,而不是被“大一统”思想(包括简陋、原始化的“大一统”和精雅、理想化的“大一统”)所钳制,这所有的种种,统而言之曰:包容。

  △《春枝上的音符》 陈永锵

陈、区两人作为独立的艺术家,无意称霸争雄而有意争先称胜,各自尽心尽力,各自发挥自我,淋漓表现个体生命,他们深知艺术世界之大而自安一隅之踞,虽各守一端,却懂得如何互补包容。这次画展折射出的是,他们有豪情,却不表现为吞并;有谦逊,却不表现为退让;是热闹,却不表现为争吵;是和谐,却不表现为同调。

因此,他们的人格,因包容而高贵!他们的艺术,因包容而宽广!

■言语

高山樵:媒体从业者,艺术观察人士。

  △《简笔人物》 区广安

1,陈永锵、区广安二人,嗓音有何同异?

高山樵:陈永锵嗓音,虽低沉,然浑厚,如雷之震谷如狮之啸天,复抑扬顿挫,配以圆眼碌碌、表情鬼马,极富感染力。陈永锵的嗓音,可以用“豪迈”来形容。区广安说话,清丽委婉而温润,如黄莺之鸣翠柳,再加上习古典诗词,故能有吟咏之风仪,让人感觉时有古风去来。区广安的嗓音,可以用“谦慎”来形容。这又是和他们的性格有紧密联系的。

2,陈永锵和区广安,哪位说话更幽默?

高山樵:都幽默。两个人本身都是幽默之人,同时也是能创造幽默氛围的人。区广安是讲幽默故事的高手。能讲幽默故事的,本身一定是幽默之人。幽默其实是一种很高的修养。区广安的幽默,擅于从小处发现别人难以发现的幽默之处,且有急才。翁山刘国玉曾出一上联:青山山外山山青。求对。多年未得其下联。后有一次,区广安去韶关,在车上闻此事,很快就有了下联:客家家里家家客。可见其急才。有人毕业于哲学系,区广安就打趣此人说:你适合去做保安。闻者莫不大笑。因为哲学家,最喜欢问人: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和保安问人,一模一样。陈永锵的幽默,更多地展现在自己的语言及容止上,而且很真率、真诚。陈永锵的幽默,和粤语文化完美结合,是粤语文化最鲜活的展现。陈永锵能酒,酒桌上幽默话语一套套的来,令人应接不暇,如且饮且呼“唔饮无力,少饮有益,多饮刺激,狂饮伸直”,一坐皆笑。

3,说到口才,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是口技。陈永锵和区广安,谁能口技?如都能,各自特色何在?

高山樵:不得不说,陈永锵和区广安二人,口才都很好,而且是有特色的好,至为难得的是,二者皆能口技。区广安可以模拟各种小动物的叫声,如狗出吠声、猪发鼻鼾,更绝的是学鸟叫、禽啼,极肖似。令人想起清初散文《口技》。口技艺术的魅力,其实是很大的。要练成如此,除了要有极好的禀赋外,还非得有工匠精神不可。陈永锵亦能口技。最经典的是“你咪理我我咪理你,你咪理我我咪理你,你咪理我我咪理你……”,简直就是粤语文化极地道、极经典的表达。陈永锵拟人声,亦在肖似外,有充沛的情感,让人忍俊不禁。

在古代,拟某些动物的鸣叫,其实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文化活动。《世说新语》有云——

孙子荆以有才,少所推服,唯雅敬王武子。武子丧时,名士无不至者。子荆后来,临尸恸哭,宾客莫不垂涕。哭毕,向床曰:“卿常好我作驴鸣,今我为卿作。”体似真声,宾客皆笑。孙举头曰:“使君辈存,令此人死!”

可见,孙子荆学驴鸣,名动一时。而且,学得很像,“体似真声”。这样的口技,今人估计很难企及。

《世说新语》还有一个说法:王仲宣好驴鸣。既葬,文帝临其丧,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驴鸣。

可见魏晋时期,很多人都能作驴鸣。

4,陈永锵、区广安嗓音的特点,和他们的书画创作有关系吗?

高山樵:可以说既有,又无。牵强一点来说,陈永锵的嗓音厚,所以其画也厚;陈永锵的嗓音重,所以其画也重;陈永锵的嗓音有浑浊的一面,所以其画有时也免不了有浑浊之处。好的作品称浑厚,次的则成了浑浊。区广安呢,嗓音不紧不慢,其画就从容;嗓音有古风,其画故有古风;嗓音不时出吟咏之调,好的作品,饶有古意,次的作品,则免不了有学究气。至于说他们的书画和其嗓音毫无关系,也是可以说得通的。所谓艺术作品,就是艺术本体通过艺术家的创作而得到的呈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本人觉得最重要、最根本的,还是艺术本体“显灵”的程度,是艺术本体得到呈现的程度。这个事情很难说得清楚,“天”知道。既然是“天知道”,我们就可以说是既有莫大的关系,也可以说毫无关系。

■轶事

陈永锵区广安轶事录

【拼颜值,惟厚颜】

陈永锵有言:演艺明星拼颜值,江湖画家惟厚颜。

【往何方去】

高山樵大学研修哲学,素与区广安善。区笑谓高山樵曰:习哲学者,为保安最宜称。高惊问何故。区答曰:哲学家及保安,皆辄问人:君是谁?来自何所?往何方去?高山樵大笑。

【无公害缺点】

陈永锵曰:最喜具“无公害缺点”之友朋。

【公无齿耶】

区广安贻客以牙签一件,客固谢之。区广安笑曰:公无齿耶?客大笑。

按,无齿,与无耻同音。

  △《辉煌》 陈永锵

【绝非好画家】

陈永锵曰:想当大画家之画家,绝非好画家。

【少饮有益,多饮刺激】

黎子流谓:“唔饮无力,少饮有益,多饮刺激,狂饮伸直(狂喝死定)。”陈永曰锵常以此自警。

黎子流,广州市原市长。

【惟问秦总】

区广安见秦总,曰:问世间情为何物?惟有问秦总!秦大笑不能已。

按,秦总,谐音情种也。

【各就各位,匍匐前进】

陈永锵自谓人生哲理为:各就各位,匍匐前进。

【可谓善哉】

陈永锵自谓:我画似蒲公英,随风而自适;复如婴孩,所生既多,欲亲养而不能遍,惟望所遇皆良善也。

【青山山外】

八年前,区广安尝诣翁山,见一下联甚严整,曰:青山山外山山青。求其上联。未几,区广安对曰:客家家里家家客。2017年秋,翁山刘国玉、刘释之造区广安许。从容言语间,区广安出其对。刘国玉大笑曰:下联,正是在下所出!足下上联,真奇语也。

按:青山,翁源地名,属客邑地区。

【甘老徒弟】

甘谷收徒。区广安笑谓甘曰:果甘老徒弟也。

按,甘老徒弟,谐音肝脑涂地。

【乃行路耶】

区广安与客痛啖大闸蟹。明日,客曰:昨日啖此蟹,今日竟有所感。区广安笑问曰:公意谓行路耶?

按,齐白石题螃蟹图曰:看君横行到几时。

【径问上帝】

某不谙何为天使基金。区广安谓曰:径问上帝何如。

【吾道不孤】

孙克见区广安画,大叹:吾道不孤!

【之所由来】

陈永锵捐画于兰州设“思源基金”,以赈学子之不能自给者。人问基金名之所由来。陈永锵答曰:以申仆饮水而必思源之志也。

【咸虫也】

某曰:香烟一根,置诸盒中,花生朞年不败;想字画亦如此,可以驱虫。区广安谓:盐亦致虫,况香烟乎!或问何虫。答:咸虫也。众率莞尔。

【不负东风】

陈永锵弱冠时从朱庸斋习诗词,多有佳句,人叹以为奇。一九七六年,陈尝填一词,中有句云:“无以报谢天公,自知莫媲云松,乐向摩崖开盛,殷勤不负东风。”四十年中,负此殷勤不负东风之志,匍匐而前。今复刊石于板桥草堂院壁间。

【未克改辙】

陈永锵携诗及画谒黄永玉。黄永玉熟视之,顾谓陈永锵曰:所谓艺术,故当以感性胜,理性辄害之。故艺术家,当感性胜理性;今观君之所为画及诗,理性略过矣。永锵笑曰:公言大善,然此乃发乎我心者也,故未克改辙。黄然其言。

【历尽屯蹇】

陈永锵素与方楚雄善。陈谓方曰:君少年得意,可谓显达;我起于卑微,历尽屯蹇,而立之年始得平顺。方感其言,嗟慨者久之。陈复谓方曰:故君且接天地之怡怿,吾自图造物之郁悒,何如?

【胜在有此】

陈永锵办画展,吴南生、关山月俱往观。关山月谓陈永锵曰:观君之所作,想君之所思,有抑郁不平之志,何也?花鸟画者,本风雅事也。吴笑谓曰:此子胜人处,正在此抑郁不平之气也。

【一己新风】

林丰俗见陈永锵所作画,忽有所感,乃持剪刀径裂之。陈永锵大惊,亟趋,然终不能止。林指以示锵曰:此乃远景、近景之别也。锵叹服,终以此开一己新风。

【何敢置喙】

陈永锵访永乐宫。宫阙甚丽,中有壁画,焕烂映发,全以线描出之,其硬若屈铁,畅如流云。陈永锵大骇,乃摄衣正色,谓同行曰:吾侪于传统,复何敢置喙哉?

  △《花卉》 区广安

【可涵宇宙】

陈永锵谓曰:目睛当不能容细沙,然人心可涵宇宙。

【上官不宣】

编辑:alan
数字报

陈永锵、区广安:和而不同

金羊网  作者:《艺术周刊》  2018-01-13

1月13日——3月1日,陈永锵和区广安联手在广东档案馆举办一场以“传统 生活”为主题的艺术档案展。

有人说他们是:

一豪迈,一谦慎。

一热烈奔放,一古意盎然。

一为“怒目金刚”,一是“低眉菩萨”。

一为“大江东去浪淘尽”,一是“杨柳下晓风残月”。

一个永葆“坦诚之心”,一个常怀“谦恭之态”。

一擅寄情写神,画眼中所见,一精以笔寓志,画心中所思。

一借张扬的生活气息,折衷融汇;一以含蓄的笔墨韵致,临古求新。

……

陈、区二子,究竟是如何的“和而不同”?

本期《艺术周刊》特策划“和而不同”专题,专访了李劲堃、朱万章、刘释之、高山樵四人,试从品藻、术解、容止、言语四个方面,进行探讨。

艺术家名片

陈永锵,广东南海西樵人,1948年生于广州,1981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研究生班,获文学硕士学位。现为中国画学会副会长、广东省中国画学会会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创作研究员、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岭南画派纪念馆名誉馆长、广州美术学院客座教授,国家一级美术师。

区广安,墨池春深阁主人。1961年生于书香世家,广东南海西樵山人。七岁被岭南书画名家、广东国画研究会核心成员卢子枢的高徒袁伟强收为入室弟子,从古法入手,传移摹写,坚守传统山水画风,走出一条复归传统的成功路径。现为广州大学艺术硕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广东省美术家协会理事、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常务副主席。

品藻

一个擅寄情写神,画眼中所见

一个精以笔寓志,画心中所思

李劲堃,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画艺委会委员,广东省文联副主席,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广州美术学院校长,岭南画派纪念馆馆长,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一级美术师。

陈永锵和区广安两位艺术家如何的“和而不同”?广州美术学院校长李劲堃就两者在艺术风格、个性等方面的特色分别进行了阐述。李劲堃认为,无论是紧随“传统”还是追求“创新”,都是艺术家个人的选择,这个时代需要各式各样的艺术家。

理念决定风格

  △《家山清夜》 陈永锵

谈起陈永锵和区广安,李劲堃会心一笑,道:同是南海西樵人的他们共同点还真多。不同之处也很明显,概言之:陈永锵擅寄情写神,画眼中所见。区广安精以笔寓志,画心中所思。

李劲堃说,二者在艺术风格上的不同,归根结底是二人在艺术理念上的差异。陈永锵跟随岭南画派诸名家研习绘画,其艺术走向也是秉承着岭南画派“折衷中西融汇古今”的精神学习和创作。区广安7岁开始跟随国画研究会传人袁伟强老师学习绘画,主要继承的是元明清以来优秀的绘画成果,沿着“临古以求新”、“艺术高于生活”的思想进行学习和创作,二人艺术继承的脉络和学理的不同,构成了二人对艺术的认知不同,也形成了各异的艺术发展轨迹。

“寄情写神”VS “以笔寓志”

  △《山水》 区广安

“艺术是一种有尊严的、快乐地享用自由人生的生活方式。艺术风格的实质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艺术家的人格、人性和情感。”陈永锵如是认为。

“艺术是用哲学和诗歌的思维,通过不同的载体去表现美。艺术风格的实质是胸襟、抱负、学问的总和。”区广安这样表达。

“如果让你各用一个词概括陈永锵和区广安的艺术风格,你会用什么?”我问。

李劲堃想了想,答道:“寄情写神”、“以笔寓志”。

李劲堃进一步阐述:陈永锵的“寄情写神”,是通过大量跳跃笔触将自然界中的事物表现得纷繁多姿,热闹纷呈。他推崇的用笔是“直率而不事雕琢”,用率真、直接、大胆的笔触将对生命的触动以及对自然的情感信马由缰地表现出来。陈永锵快言快语,他这样一个人,你让他绕弯、扮高深的话,他会觉得很别扭的。

区广安的“以笔寓志”,则是通过对对象的筛格、过滤,把世间万物归于简洁、明了。乍一看区广安先生似乎静讷少言,可交往久了,你会发现他经常语出惊人,属于偏冷幽默类型,这一点和他的画非常吻合。他的画看着好像冷冰冰的,但又看着看着冷不丁让人噗嗤一笑,例如他的简笔画,经常给人“语出惊人”的感觉。他的性格和他的画面是一致的,让人感觉到沉稳、知分寸、也很到位。

“眼中所见”VS “心中所思”

李劲堃认为:“异曲同工”、“和而不同”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异”、“不同”,艺术是一种精神创作,艺术家独特的个性、独特的表现方式都是艺术家价值的重要体现。从陈永锵先生早年画鲤鱼的方式来看,他还是追摹着自然界赋予他的感受,应物象形,但是到晚年他更注重书写的符号性,变化挺大的;区广安早年追摹元明清绘画中的古意,但今年来他致力于简笔画的尝试,这又是另一阶段。艺术境界的“高”、“下”是自己认定或者别人判断所得出的结论。其实艺术的“高”、“下”是需要在时代的筛遴下才能完成的。艺术家在绘画过程中,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其创作方法和表现形式都会有所改变,“去繁就简”、“用词少用意深”是艺术家向往和努力的方向。陈永锵和区广安都是将自己对事物独特的感受和认知,通过自己擅长的表现形式,用自己理解的艺术程式表现出来。他们作品中“符号”的运用,其实也是在适应各自内心的“符号”。

如果将陈永锵和区广安的作品放置在众多作品之中,陈永锵的辨识度会更强一些,或许和锵哥强烈的个人性格以及其在作品中所融入的时代气息息息相关,而把区广安的作品放置于历代文人画中,趋同感会更多一些。

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来概括,陈永锵目之所及,便是其画笔所到之处;而区广安先生始终在画他的心,表现他心中所想、所藏着的东西。一个画眼中所见,一个是画心中所思。

(采写 黄立婷)

■术解

朱万章,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委员

陈永锵和区广安的“同”与“异”

  △《化作春泥更护花》 陈永锵 180cm x 97cm

很早就听说陈永锵和区广安有联合办展的想法,现在终于变成现实。饶有趣味的是,曾经身为岭南画派纪念馆馆长的陈永锵,一直是被作为“岭南画派”的重要传承人,而区广安则是广东“国画研究会”的继承人。两个画派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因艺术理念的差异而曾引起过激烈的论争,两个壁垒,各自为阵。如今,世易时移,近百年后,他们的传人走在了一起,坐而论道,联合办展,确乎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豪迈奔放”VS“古意盎然”

陈永锵和区广安都是我交游多年的老友,两人的画风都有着鲜明的个性。陈永锵是一个敢于大胆创新的激情画家,其作品豪迈奔放,赋色妍雅,具有明净欢快、清新自然的岭南特色;而区广安是一个传统学脉的守望者,其作品内敛含蓄,笔墨精妙,具有意境深远、古意盎然的特点。作为活跃于岭南画坛的实力派画家,两人有着很多的共同点,也有着泾渭分明的个性。两人都是来自人杰地灵的广东南海,西樵山的人文、自然成为他们艺术的共同基因。两人是在广东土生土长的画家,但走的路却有所不同,一个注重生活,古道西风,锐意变革,一个更注重传统,秦时明月汉时关。在年龄上,两人都属鼠,但却相差一轮。两人可谓同中有异,异曲同工。

“好色”VS“纯我”

  △《花卉》 区广安

从画风上,陈永锵色彩华丽,艳而不俗,是谓“好色”;区广安水墨晕染,偶尔浅绛,可谓“纯我”。性格上,陈永锵豪放外向,大江东去浪淘尽;区广安婉约内敛,杨柳下晓风残月。陈永锵长于花卉,兼擅山水、人物,区广安长于山水,偶擅花卉、人物。两人又都是诗书画印兼修,出版过诗集、文集,办过专门的书法展览,出过书法集,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书画家。从师承脉络上看,陈永锵在绘画上师承岭南名宿梁占峰,诗词方面师从广东著名词人朱庸斋,而区广安在绘画上师承广东“国画研究会”代表人物卢子枢的弟子袁伟强,诗词方面则师从朱庸斋弟子吕君忾。当然,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是笔耕不辍的勤奋画家,陈永锵几乎每天不停笔,办过日志式的画展,在美术界引发热议;而区广安则坚持晨早即起便日课,数十年未尝稍懈。两人既是广东地域文化中一种的特别现象,是在传统文化中对生活的不同感受、对艺术的不同解读,他们用不同的笔墨语言去阐释、表现不同的艺术形式,又是在二十一世纪文化语境中的两种不同画家风貌。他们的“同”和“异”,正是这一代画家的缩影。

因此,无论从私交还是从艺术上,我都乐意见到两位老友走在一起,共同向学术界展示他们的最新成果。这是广东画坛之幸,也是当下留给未来的一笔珍贵的精神财富。

■容止

一个是“怒目金刚坦率真诚”

一个是“低眉菩萨虔诚执着”

刘释之,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广东人文艺术研究会会员,广东诗歌散文协会常务理事,广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广州市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艺术理论委员会副主任。

众所周知,陈永锵、区广安,两位都是当今岭南画坛的骁将,分别是岭南画派、广东国画研究会的传人,两位又都是谦谦君子,和而不同。两位君子联手在广东档案馆举办 “传统·生活”为主题的画展,可谓别开生面,耐人寻味——在画展泛滥的今天,将两位艺术路向不尽相同的艺术作品摆在一起,生发出一些值得思考的艺术话题,此正其价值之所在吧。

  △《简笔人物》 区广安

“怒目金刚”VS“低眉菩萨”

陈永锵,生得浓眉大眼,声如古钟,好酒使气,旷达不羁,其行状每每予人以“怒目金刚”之感;区广安则生性圆融,儒雅风趣,乐善好施,予人有“低眉菩萨”之叹。由此个性出发,他们在艺术路径上的选择也不尽相同。对此,陈永锵先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生动地打了个比方,说他们走在同一条河岸上,但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一个是向传统的高山攀登,一个是向着现代的海洋奔赴。由于路向不一样,因此,际遇、艰险和所开辟的境界也不相同,他们给予世俗的呈现和世俗对他们的呈现所作的认识和评价也不一样——但就生命本质而言,两者却都欣然接纳下了上苍同样的馈赠,那就是“适意”!

两者画面上都表现为精神上的高蹈,心性上的自由,但在路径选择上,一个是回归传统,向经典致敬,向风雅致敬;一个是伸手生活,走向世俗,走向平民。“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艺术路向的选择,其实也贵在“适意”。

艺术家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在众多的艺术路向中,清醒地找到一条符合自己心性的艺术路径,这样,才可能使自己的生命之花开得更完满、更自由、更灿烂!

“我比较懒,我要向着大海,从善如流,路途上也有险滩、急流,但路越走越宽,只不过‘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累赘会越来越大,到了大海谁也分不出谁来,都只是太阳底下的一滴水花,默默发着光。”(陈永锵语)

“我的规划就是七十岁以前跟着传统的步伐走,七十岁以后,再从心所欲。我现在还是处在学习阶段,在不断丰富自己,吸取营养,我始终坚持一点:传统有多深,就能走多远。”(区广安语)

一棵树有一棵树的伟岸,一朵花有一朵花的芬芳,一株小草有一株小草的碧绿……尊重世间每一个生命,让生命沿着自己的性灵自由生长,这样,回馈给大自然的,必然是美丽的春天。

“坦诚之心”VS“谦恭之态”

陈永锵说:“我们这个画展,不是要比较谁画得好,而是要去引起大家的思考,只要能够触动别人,引起别人的思考,我们就算作了贡献了。”

而区广安则说:“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是仁者,背负很重,我追求的是‘苏世独立,横而不流’,还在不断辛苦学习;锵哥是智者,视野宽广,现在已经在大海里尽情遨游。”

——前者抛出的是坦诚之心,后者秉持的是谦恭之态,这是两位谦谦君子惺惺相惜和对艺术彼此尊重的心灵对话,将成为中国画坛的一段佳话。

事实上,两人的艺术路向尽管不同,却都各自在一定程度上创造了自己独特的语言样式和艺术样式:陈永锵的“红棉”,区广安的“无脸人”,是一望可知而识别度相当高的。世论陈永锵长于花卉而兼擅山水、人物;区广安长于山水,偶擅花卉、人物。两人诗书画印兼修,出版过诗集、文集、书法集,是多才多艺的书画家……

由此,我们不禁要说,艺术创造的首要条件是自由,是艺术路径的自由选择,是思想的解放,是允许艺术家有所执持,甚至有所偏激,让每个艺术家都能且必须能以完全不同旁人的形态出现在艺术界,而不是被“大一统”思想(包括简陋、原始化的“大一统”和精雅、理想化的“大一统”)所钳制,这所有的种种,统而言之曰:包容。

  △《春枝上的音符》 陈永锵

陈、区两人作为独立的艺术家,无意称霸争雄而有意争先称胜,各自尽心尽力,各自发挥自我,淋漓表现个体生命,他们深知艺术世界之大而自安一隅之踞,虽各守一端,却懂得如何互补包容。这次画展折射出的是,他们有豪情,却不表现为吞并;有谦逊,却不表现为退让;是热闹,却不表现为争吵;是和谐,却不表现为同调。

因此,他们的人格,因包容而高贵!他们的艺术,因包容而宽广!

■言语

高山樵:媒体从业者,艺术观察人士。

  △《简笔人物》 区广安

1,陈永锵、区广安二人,嗓音有何同异?

高山樵:陈永锵嗓音,虽低沉,然浑厚,如雷之震谷如狮之啸天,复抑扬顿挫,配以圆眼碌碌、表情鬼马,极富感染力。陈永锵的嗓音,可以用“豪迈”来形容。区广安说话,清丽委婉而温润,如黄莺之鸣翠柳,再加上习古典诗词,故能有吟咏之风仪,让人感觉时有古风去来。区广安的嗓音,可以用“谦慎”来形容。这又是和他们的性格有紧密联系的。

2,陈永锵和区广安,哪位说话更幽默?

高山樵:都幽默。两个人本身都是幽默之人,同时也是能创造幽默氛围的人。区广安是讲幽默故事的高手。能讲幽默故事的,本身一定是幽默之人。幽默其实是一种很高的修养。区广安的幽默,擅于从小处发现别人难以发现的幽默之处,且有急才。翁山刘国玉曾出一上联:青山山外山山青。求对。多年未得其下联。后有一次,区广安去韶关,在车上闻此事,很快就有了下联:客家家里家家客。可见其急才。有人毕业于哲学系,区广安就打趣此人说:你适合去做保安。闻者莫不大笑。因为哲学家,最喜欢问人: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和保安问人,一模一样。陈永锵的幽默,更多地展现在自己的语言及容止上,而且很真率、真诚。陈永锵的幽默,和粤语文化完美结合,是粤语文化最鲜活的展现。陈永锵能酒,酒桌上幽默话语一套套的来,令人应接不暇,如且饮且呼“唔饮无力,少饮有益,多饮刺激,狂饮伸直”,一坐皆笑。

3,说到口才,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是口技。陈永锵和区广安,谁能口技?如都能,各自特色何在?

高山樵:不得不说,陈永锵和区广安二人,口才都很好,而且是有特色的好,至为难得的是,二者皆能口技。区广安可以模拟各种小动物的叫声,如狗出吠声、猪发鼻鼾,更绝的是学鸟叫、禽啼,极肖似。令人想起清初散文《口技》。口技艺术的魅力,其实是很大的。要练成如此,除了要有极好的禀赋外,还非得有工匠精神不可。陈永锵亦能口技。最经典的是“你咪理我我咪理你,你咪理我我咪理你,你咪理我我咪理你……”,简直就是粤语文化极地道、极经典的表达。陈永锵拟人声,亦在肖似外,有充沛的情感,让人忍俊不禁。

在古代,拟某些动物的鸣叫,其实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文化活动。《世说新语》有云——

孙子荆以有才,少所推服,唯雅敬王武子。武子丧时,名士无不至者。子荆后来,临尸恸哭,宾客莫不垂涕。哭毕,向床曰:“卿常好我作驴鸣,今我为卿作。”体似真声,宾客皆笑。孙举头曰:“使君辈存,令此人死!”

可见,孙子荆学驴鸣,名动一时。而且,学得很像,“体似真声”。这样的口技,今人估计很难企及。

《世说新语》还有一个说法:王仲宣好驴鸣。既葬,文帝临其丧,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驴鸣。

可见魏晋时期,很多人都能作驴鸣。

4,陈永锵、区广安嗓音的特点,和他们的书画创作有关系吗?

高山樵:可以说既有,又无。牵强一点来说,陈永锵的嗓音厚,所以其画也厚;陈永锵的嗓音重,所以其画也重;陈永锵的嗓音有浑浊的一面,所以其画有时也免不了有浑浊之处。好的作品称浑厚,次的则成了浑浊。区广安呢,嗓音不紧不慢,其画就从容;嗓音有古风,其画故有古风;嗓音不时出吟咏之调,好的作品,饶有古意,次的作品,则免不了有学究气。至于说他们的书画和其嗓音毫无关系,也是可以说得通的。所谓艺术作品,就是艺术本体通过艺术家的创作而得到的呈现。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本人觉得最重要、最根本的,还是艺术本体“显灵”的程度,是艺术本体得到呈现的程度。这个事情很难说得清楚,“天”知道。既然是“天知道”,我们就可以说是既有莫大的关系,也可以说毫无关系。

■轶事

陈永锵区广安轶事录

【拼颜值,惟厚颜】

陈永锵有言:演艺明星拼颜值,江湖画家惟厚颜。

【往何方去】

高山樵大学研修哲学,素与区广安善。区笑谓高山樵曰:习哲学者,为保安最宜称。高惊问何故。区答曰:哲学家及保安,皆辄问人:君是谁?来自何所?往何方去?高山樵大笑。

【无公害缺点】

陈永锵曰:最喜具“无公害缺点”之友朋。

【公无齿耶】

区广安贻客以牙签一件,客固谢之。区广安笑曰:公无齿耶?客大笑。

按,无齿,与无耻同音。

  △《辉煌》 陈永锵

【绝非好画家】

陈永锵曰:想当大画家之画家,绝非好画家。

【少饮有益,多饮刺激】

黎子流谓:“唔饮无力,少饮有益,多饮刺激,狂饮伸直(狂喝死定)。”陈永曰锵常以此自警。

黎子流,广州市原市长。

【惟问秦总】

区广安见秦总,曰:问世间情为何物?惟有问秦总!秦大笑不能已。

按,秦总,谐音情种也。

【各就各位,匍匐前进】

陈永锵自谓人生哲理为:各就各位,匍匐前进。

【可谓善哉】

陈永锵自谓:我画似蒲公英,随风而自适;复如婴孩,所生既多,欲亲养而不能遍,惟望所遇皆良善也。

【青山山外】

八年前,区广安尝诣翁山,见一下联甚严整,曰:青山山外山山青。求其上联。未几,区广安对曰:客家家里家家客。2017年秋,翁山刘国玉、刘释之造区广安许。从容言语间,区广安出其对。刘国玉大笑曰:下联,正是在下所出!足下上联,真奇语也。

按:青山,翁源地名,属客邑地区。

【甘老徒弟】

甘谷收徒。区广安笑谓甘曰:果甘老徒弟也。

按,甘老徒弟,谐音肝脑涂地。

【乃行路耶】

区广安与客痛啖大闸蟹。明日,客曰:昨日啖此蟹,今日竟有所感。区广安笑问曰:公意谓行路耶?

按,齐白石题螃蟹图曰:看君横行到几时。

【径问上帝】

某不谙何为天使基金。区广安谓曰:径问上帝何如。

【吾道不孤】

孙克见区广安画,大叹:吾道不孤!

【之所由来】

陈永锵捐画于兰州设“思源基金”,以赈学子之不能自给者。人问基金名之所由来。陈永锵答曰:以申仆饮水而必思源之志也。

【咸虫也】

某曰:香烟一根,置诸盒中,花生朞年不败;想字画亦如此,可以驱虫。区广安谓:盐亦致虫,况香烟乎!或问何虫。答:咸虫也。众率莞尔。

【不负东风】

陈永锵弱冠时从朱庸斋习诗词,多有佳句,人叹以为奇。一九七六年,陈尝填一词,中有句云:“无以报谢天公,自知莫媲云松,乐向摩崖开盛,殷勤不负东风。”四十年中,负此殷勤不负东风之志,匍匐而前。今复刊石于板桥草堂院壁间。

【未克改辙】

陈永锵携诗及画谒黄永玉。黄永玉熟视之,顾谓陈永锵曰:所谓艺术,故当以感性胜,理性辄害之。故艺术家,当感性胜理性;今观君之所为画及诗,理性略过矣。永锵笑曰:公言大善,然此乃发乎我心者也,故未克改辙。黄然其言。

【历尽屯蹇】

陈永锵素与方楚雄善。陈谓方曰:君少年得意,可谓显达;我起于卑微,历尽屯蹇,而立之年始得平顺。方感其言,嗟慨者久之。陈复谓方曰:故君且接天地之怡怿,吾自图造物之郁悒,何如?

【胜在有此】

陈永锵办画展,吴南生、关山月俱往观。关山月谓陈永锵曰:观君之所作,想君之所思,有抑郁不平之志,何也?花鸟画者,本风雅事也。吴笑谓曰:此子胜人处,正在此抑郁不平之气也。

【一己新风】

林丰俗见陈永锵所作画,忽有所感,乃持剪刀径裂之。陈永锵大惊,亟趋,然终不能止。林指以示锵曰:此乃远景、近景之别也。锵叹服,终以此开一己新风。

【何敢置喙】

陈永锵访永乐宫。宫阙甚丽,中有壁画,焕烂映发,全以线描出之,其硬若屈铁,畅如流云。陈永锵大骇,乃摄衣正色,谓同行曰:吾侪于传统,复何敢置喙哉?

  △《花卉》 区广安

【可涵宇宙】

陈永锵谓曰:目睛当不能容细沙,然人心可涵宇宙。

【上官不宣】

编辑:a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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