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涂燕娜:借一束光

来源:羊城晚报•羊城派 作者: 发表时间:2024-04-28 17:15
羊城晚报•羊城派  作者:  2024-04-28
读书对我的影响,已经在一点一滴地积累着

文|涂燕娜

我生长于闽粤交界处的一个潮汕小村庄,上中学之前,除了上课的教材,几乎没见过课外书。所以从小到大,我只羡慕一种人,就是老师家的孩子,因为他们有很多书可以读。

后来,一位老师在镇上开了一家书店,里面放了一些旧书籍,可以借阅,一天两毛钱。那些旧书里有一些世界名著,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复活》《红楼梦》,等等,我们便常去借书看。

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才接触到真正的文学作品。虽然我并不能够完全理解小说的内容和含义,但我知道它们是经典,是伟大的作品,即使囫囵吞枣也应该看完。因为是付费阅读,我还总会逼迫自己尽快读完。

现在想来,那其实是一种对读书的渴望,对大山外的世界的渴望,在驱使着我去“啃”这些长篇巨作。虽然一本书这样读下来,往往只能记住大致的故事情节和人名,但却已燃起了我对于阅读的热爱,我开始找到了读书的乐趣。

我们家延续着传统潮汕家庭普遍的分工模式:父亲是一名装修师傅,常年在外打工;母亲在家照看我们四个孩子,同时还种植着面积不小的稻田、菜地、果园。母亲每天干活到很晚才回家,做晚饭的任务便从我读小学开始,顺理成章地落到我这个“老大”身上。

每天放学后,我都要用柴火灶烧晚饭,因是烧柴火,故不能走远,以防柴火掉出来或者粥饭溢出、烧糊。于是我就坐在门槛上,夕阳余晖从天井上照下来,为我带来了一束光,借着这束光,我翻开厚厚的书,一边看书,一边看火。

托尔斯泰的《复活》就是借着这束光读完的,虽然那时候读起来很吃力,我的内心依旧非常虔诚,再枯燥也是不舍得放弃的。

俄国人的名字实在不好记,有时候读起来都感觉舌头要打结,所以除了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其他都是边看边忘,但我至今仍然记得小说讲的是一个关于审判的故事,最后女主被流放到遥远的西伯利亚,受尽了磨难。

记住的也许只有这些,但读书对我的影响,其实已经在一点一滴地积累了。

老师的旧书店里有一本全新的《红楼梦》,一直摆在最高的架上,只卖不借。每次借还书的时候,我都会盯着它看很久,实在是太喜欢了,我心中渴望有一天能够拥有它。

我鼓起勇气打听到买下它需要16块钱,我就开始攒钱,临近暑假时,我终于将它买了下来。紫白相间的封面,光滑的触感,让我爱不释手。那个黄昏,伴着落日回家的路上,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明媚,因为我满心欢喜。

老家住的是20世纪80年代自建的瓦房,房子不宽,但很长,前门与后窗有光打进来,但仍旧照不亮狭长的整个屋子。那一整个暑假的时光,我就搬一张小凳子,坐在后窗前,啃那本又厚又难懂的《红楼梦》。窗外的光,照在密密麻麻的铅字上,也慢慢照亮了我的阅读与成长之路。

事隔经年,少年读书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我觉得正是有了这些书,哪怕我身在一个小村庄,我的思维也从未被局限,我知道外面有一个更大的世界一直在等着我,而总有一天,我会走出大山,走出村庄,去寻找属于我的辽阔世界。读书,正是我通往这个辽阔世界最便捷的路。

后来,我在高中学校见到一句校训:知识改变命运。我深以为然。

编辑:易芝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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