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访谈|鲁迅长孙周令飞:我想还原一个“真的鲁迅”

来源:羊城晚报•羊城派 作者:吴小攀 发表时间:2024-04-22 08:55
羊城晚报•羊城派  作者:吴小攀  2024-04-22
首次披露广东文学馆“鲁迅家”展厅珍藏文物的来历

集广东美术馆、广东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中心、广东文学馆于一体的白鹅潭大湾区艺术中心即将建成开放,其中的广东文学馆内有七大常设展厅,“鲁迅家”展厅是最有特色的展厅之一。

日前,鲁迅先生长孙周令飞接受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首次披露“鲁迅家”展厅所珍藏的文物的来历,以及许多关于鲁迅及其后代、家人鲜为人知的故事——

【访谈】

“鲁迅家”:从概念到现实

羊城晚报:为什么您会参与广东文学馆里“鲁迅家”展览厅的设置?

周令飞:2012年鲁迅文化基金会成立,创办了“大师对话——鲁迅与世界文豪”国际交流活动,我先后到过法国、俄罗斯等很多国家的世界文豪家乡,看到这些文豪的故居都很有生活气息,很有家的味道。

我觉得祖父鲁迅虽然离开我们已经八十余年,但他一直如影随形,没有停止过跟后代的超紧密联系,这种情形很少见。由此,我萌生了要做“鲁迅家”展览的想法。特别是2011年家父去世以后,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这种想法就愈发强烈。

最初曾想把这个展览放在绍兴,谈了十多年因为没有场地一直谈不成。去年我到广东访问,有关方面和我说要建广东文学馆,探讨如何设立鲁迅、许广平相关文献的展示部分。我眼前一亮,觉得祖父鲁迅曾经在广州住过,祖母许广平又是广州人,把“鲁迅家”展览放在广东是一个好办法,随即一拍即合。

羊城晚报:为什么用“鲁迅家”来命名这个展厅?

周令飞:自2000年以后,父亲和我的思想有了一些质的变化。原来觉得,把鲁迅的一切捐给国家和人民,我们只是遥望就可以了。后来觉得这是不够的,我们肩上有传承的责任和使命。

2006年开始,我和父亲连续写了几篇文章,包括《鲁迅是谁》《鲁迅姓什么》《让鲁迅回家》等,我们认为,纵使把所有物质的“鲁迅”都捐了,包括房子、手稿、收藏等等一切,但他的精神永远不会离开这个家,他对我们的影响绵延不断。再说,我们也在为这个家不断地付出,由此,“鲁迅家”的概念渐渐清晰起来。

大约是在2007年的时候,我和我太太在北京小住了一阵子,帮我父亲整理他拍的近万张照片底片,其后帮他办了多场摄影展,引起关注;与此同时又整理了祖母许广平留下的全部文献和生活资料。父亲和我考虑把这些祖母遗物送回到她的故乡广州,当时和广州市档案馆初步谈过。

2010年我父亲突然重病住院,于2011年春去世,这件事情就搁下了。现在,以“鲁迅家”命名的展厅得以设立,我和我父亲的愿望也终于达成了。

羊城晚报:现在国内外关于鲁迅的纪念机构已不少,这个展厅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周令飞:讲到中国现当代文学,一定会提到鲁迅,那么如果用“鲁迅家(+)”这样一个概念,可以有别于其他的鲁迅纪念馆,让它更生活化,更立体化,把人间鲁迅、立体鲁迅呈现出来

羊城晚报:有什么难得一见的展品吗?

周令飞:展厅里有非常多祖母和父亲的遗物,其中两件尤为珍贵。

一件是1917年祖母从广州到天津读书时带的一个木箱,这个木箱后来跟着她到了北京,又带回广州。最后,她和鲁迅一起到上海定居,也是带着这个木箱去的。

另一件是鲁迅在上海大陆新村家里用过的小茶几,鲁迅去世后,这个茶几被他的三弟周建人借走,直到2009年被我父亲发现在周建人女婿家中。

羊城晚报:广州有不少与鲁迅有关的旧址,您对这些旧址有何观感和建议?

周令飞:广州有几处和鲁迅相关的地方,一是当年文明路的中山大学、白云楼,鲁迅曾经在那儿住过;还有其他一些他到过的地方,包括许广平的家族聚居地许地故居、家庙,等等。

我期望白云楼能整修如故对外开放;许广平故居虽然是市级文保单位,但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房子非常破旧,亟待修缮。

拉近与鲁迅的距离

羊城晚报:当下重新阅读鲁迅、认识鲁迅有何必要性?

周令飞:鲁迅走了88年,远离人们够久了。但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鲁迅作为一位战士的身份被放大,甚至遮盖了他作为文学家、思想家的特征,以至成为一种符号

更让人感慨的是,有些喜欢鲁迅的人,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对鲁迅是陌生的。有人挑了一堆鲁迅作品中生涩的句子,说鲁迅只属于过去的时代。更有甚者哗众取宠,跳出来歪曲和贬损鲁迅。这几年则有很多年轻人喜欢“碰瓷”鲁迅,戏说鲁迅……所以,重新认识、正确认识鲁迅,十分必要。

羊城晚报:为什么您会呼吁还原“真的鲁迅”?

周令飞:鲁迅去世后,当时的现实需要一个“斗士”给人们以鼓舞,这是20世纪的选择。如今进入和平、和谐的新时期,硝烟战场已经远离,一味强调战士的鲁迅未免偏颇。

他是个战士,但他更多的时候也是一个慈祥的、幽默的、有鲜活生命的人。新的时代是“还原一个真实的鲁迅、文化的鲁迅,去探究一位曾为战士的鲁迅的思想精神核心”的时候了。

羊城晚报:鲁迅家属所认知的“鲁迅精神”是什么?

周令飞:鲁迅的思想精神首先是“立人为本”

鲁迅告诉我们立国首先要立人;他说,人要活得明白,活得聪明,活得有个性,有尊严,有自己独立的价值。他又说“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尊个性而张精神”。拥有了个体尊严和个体生命的自觉意识,也就拥有了“自信力”,拥有自信力的人,才是中国的脊梁。

第二是“独立思考”。如果说立人是鲁迅思想精神的灵魂的话,那么,独立思考则是他的脊椎和骨髓,它使“立人为本”这个灵魂获得了支撑。

第三是“拿来主义”。鲁迅是一个在文化上积极主张拿来的人,“拿来主义”是鲁迅创造的,这是一种主动积极的态度,他的立场完全是中国的,一切拿来的东西都是为了自强和壮大。

第四是“韧的坚守”。他每天工作从不懈怠,卓有成效。

羊城晚报:有人说鲁迅的文章难读,甚至传言中小学语文课本中鲁迅的文章被裁撤了,您怎么看?

周令飞:鲁迅的文章之所以难懂,我认为是因为鲁迅当时正处于文言文向白话文转变的时期,文章里夹杂了一些文言文的用法和绍兴方言,所以现在的学生去读鲁迅的作品,可能会有一些困难。其实现在课本中的鲁迅作品并不少,从小学到高中有14篇之多。

还有,孩子们读鲁迅,不一定非要篇篇精读,让他们知道鲁迅,有了些印象,可以帮他们打下基础。每个人志向不同,以后走的路也不一样,并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大彻大悟。等他们有一定阅历后,再读鲁迅感觉或许就不一样了。

羊城晚报:您对鲁迅研究及传播有何建议?

周令飞:在总结、概括鲁迅的思想精神,教学鲁迅的文学作品时,要避免无限拔高和语焉不详。我认为,当下讲鲁迅,要用比较通俗的方式来讲。做传播普及,就不能把鲁迅搞得太复杂,搞得高高在上。

鲁迅的思想是好的、有前瞻性的,但如何更好地为现代社会服务,如何让鲁迅走进今天,大家得多想办法。鲁迅被弄得越高深,人们就越不敢碰;人们越不敢碰,就离人们越遥远。我们要用方法把与鲁迅的距离拉近,去感受他的温度。

【周令飞自述】

一、鲁迅家人眼中的鲁迅形象是怎样的?

鲁迅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伟人。在很多人印象中,他是个斗士,外貌严肃,板着脸,横眉怒对,他的文章如匕首、投枪,不好懂……

事实上,这样的鲁迅太“高大上”了。我们最近正在拍一系列讲述鲁迅怎样成为鲁迅的多集短纪录片。我不想用仰望的角度看鲁迅,那会让人们没办法效仿,没办法追随。

鲁迅去世前写了篇类似遗嘱的文章:“让他们怨恨去吧,我一个也不宽恕。”因为这句话有人说鲁迅嫉恶如仇,精神扭曲,临终时很孤独,等等,我不这样认为。从性格上来讲,他再怎么恨一个人,也不至于纠结成那样子。而且,他每天日子过得很充实,做的事也很扎实,一辈子做成了自己,应该满足才对。鲁迅去世前十一天,还跟那些年轻木刻家在一起,状态是快乐的。

所以,我认为鲁迅走的时候,一定是很欣慰地走的。央视记者采访时问我,如果我跟我的祖父能够跨时空见面,想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我说我想问:“爷爷,您好吗?”因为大家揣测鲁迅走时很痛苦,很孤独。我不信,我想证实我的推断没错。

看那些经常跟鲁迅见面的人写的回忆文章,发现鲁迅有很多爱好,比如他喜欢美食,爱喝酒,看电影,他有设计天赋,懂得收藏和服饰搭配……鲁迅是非常博学、兴趣广泛的人。为此,我提出要还原一个3D的立体鲁迅。学术界有一个说法:不要把鲁迅庸俗化,甚至有人认为讲鸡毛蒜皮对伟人不合适,我则认为这是一种互补。

我问父亲,祖父是怎样一个人。父亲说,他年纪小不记得太多事,就记得鲁迅用报纸卷打他屁股,也不疼;他俩躺在阳台上看星星;还带他出去看电影。有一次他得哮喘病,鲁迅给他做吸入式喷雾治疗。父亲眼中的鲁迅很慈祥,也很调皮很可爱,像老顽童

二、鲁迅后代在怎样的环境中生长?

20世纪50年代初,我们家曾住在中南海,当时祖母是政务院副秘书长,我们常到怀仁堂看表演。祖母做统战工作,常和民主人士外宾打交道,住中南海不方便,就买下了北海公园旁边的一个四合院,搬了过去。

记得我两三岁的时候,住在一楼祖母的房间,那是一个朝南的客厅加书房,祖母的卧室在东厢房,书房在西边,房中间窗下有一张办公桌,桌上有一个绿罩子的台灯,一部拨号电话,睡觉的时候我可以看到天花板上的那盏吊灯……这是我和祖母一起生活的最早的记忆。在这个院子里,父亲扶着我学会了骑自行车。

父母对小时候的我基本自由放任。后来知道,祖父在父亲小时候也是不大管的,拆坏了东西也不骂他。那个年代我们上学没什么功课,很少做作业,放学以后就是玩,回想起来真的是快乐童年。祖母常出国访问,家里有非常多的外国画册、图书、照片和书;父亲很喜欢黑胶唱片,所以我读过很多书,也听过很多古典音乐,文艺兴趣从小培养起来。

有些事永远也忘不了。1960年的一天,我和父母外出路上遇到个货郎车,上面杂货琳琅满目,我要买个玩具,父母不给我买,我哭着赖着不走,他们头也不回走远了,我只好追到家里。

后来父亲跟我讲,小孩子不能硬要东西,大人不给你,就说明不合适,再哭也没用的。我的两个女儿出生以后,我也曾这样教育她们。另外,就是自小学会动手洗袜子,自己煎荷包蛋,冬天用凉水洗脸,起床以后要把被子叠好……人和动物一样,就需要这种引导,建立规矩,形成习惯,会影响一辈子

印象深的还有祖母派她的汽车送我去医院看急诊,回来后她付钱给司机。还有我借了同学的书忘了还,同学打电话到家里来要,父亲让我专门跑一趟给他送去,他对我说:“你答应别人的事情要记得,别人答应你的事情要忘记。”这些对我人生的影响都是一辈子的。

父亲脾气很温和,待人很诚恳、谦虚、没架子,喜欢跟客人聊天。他是学理工的,一是一二是二,非常讲原则。他爱开玩笑,思路敏捷,喜欢动手,喜欢新鲜事物,对先进的技术特别敏感,他热爱艺术,喜欢音乐;他自我要求极高,不世故,爱惜羽毛,特别小心行事。

母亲跟我父亲都是北大毕业的,是那种很理性的知识分子。他们对孩子的教育像是商量过的,不是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都是统一口径再告诉我们怎么做。碰到家里的大事,父亲说了算。

我的大弟毕业于南京工业大学,分配到中国科学院,后来下海经商;小弟从小身体不好,后来到日本读书,回北京后到NHK工作,一直到退休。小妹嫁给日本人,是专业摄影师。

三、鲁迅的后代有何“与众不同”?

我们家里挂着一张很大的鲁迅穿毛背心的照片,我知道那是祖父。而感到自己“与众不同”是在中学以后。我读的是北京景山学校,同班同学里有一些名人的后代,罗瑞卿、肖华、茅盾的子女,等等。

小学时候“两小无猜”,一切都很自然。1968年“文革”复课以后,课本里有了很多鲁迅的作品,“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之类的,同学们都觉得难懂。课堂上,老师讲这是我们班同学他爷爷的文章,全班同学一下炸了锅。下课回家的路上,有几个学生在我背后大叫“鲁迅孙子”,然后跑过来盯着我看,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之后便经常被指指点点

我喜欢朋友,经常带着一帮同学到家里看小人书,在院子里骑车,打乒乓球,我喜欢跟大家分享。祖母从国外带回来的糖果、彩色铅笔和有香味的橡皮,我会分给同学。

1968年夏天,军代表到北京景山学校征兵,我没跟父母说就自己报了名。那个时候我比较瘦弱,了解我的家庭情况后,军代表说我吃不了苦的,让我别去。后来我和父母说了,他们没有反对。我觉得当兵特别帅,可以锻炼人,可以保家卫国。这些都是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林海雪原》《敌后武工队》《铁道游击队》等书上得来的印象。

我在东北当兵两年,刚去的时候大唱样板戏,还创作编排过说唱小节目在文艺汇演上得过奖。连队写黑板报,全交给我和另外一个战友。在连队里没有特殊待遇,该站岗去站岗,该出操去出操,种菜,插秧,养猪,做饭,什么都做过

在部队的几年应该是我这一辈子里得到锻炼最多的。到后来搞摄影以后,接触的面更广,我到各个部队采访,后来提干。部队十年对我影响很大,教会我作为男人要坚强,要吃苦耐劳,不怕牺牲,要守纪律,要令行禁止,要担责任。

四、鲁迅长孙为何与海峡两岸文化交流结缘?

我到日本读书这件事出于偶然。1978年的一天,我到母亲的一个学生家串门,他说他正准备去美国读书,问我为什么不去留学?他的话触动了我。那个时候,出国是一个浪潮。我也开始想出国留学了,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由于祖父曾留学日本,父亲认识几个日本朋友,那时日本的现代化程度很高,所以我的留学选择自然就是日本了。

1980年,我在日本东京的国际学友会日本语学校学了一年日文,1981、1982两年在日本富士电视台研修电视节目制作。因为父亲是中央广播电视局的干部,日本人把我算成跟广播有关系的人送我去学电视,那时我跟很多日本电视界的知名人士都见过面。

在东京日本语学校学习期间,我认识了我太太,她来自台湾。后来我为了和她结婚去了台湾,当时在两岸引起轰动。因为我到了台湾,鲁迅作品被解禁出版,一夜间鲁迅作品从地下转到地上,台湾两家出版社相继推出《鲁迅全集》,我也见到跟鲁迅有过交往的梁实秋、台静农等先生

到台湾以后,我在岳父的公司里帮忙,他是做外贸和开大型服装店的,他们全家都在公司里工作,后来公司因为一场飞来横祸倒闭,全家人都失业了。

那时我的小女儿刚出生,我和太太没了工作,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一台爆米花机,便把它搬回家,我和太太分工,用剩下的一些原材料做了爆米花去卖。

1987年两岸开放探亲,我立即提出申请并迅速获得批准,于是带着太太和两个女儿回家和父母团聚。我是媒体人出身,两岸分隔四十年,首要工作是文化交流,因而我萌生了把中国大陆的表演艺术介绍到台湾去的想法。

那段时间我回归本业,多次往来两岸,到处走访收集资料,在台湾的报纸上开专栏写连载,介绍大陆表演艺术,获得文化界的好评。现在我担任鲁迅文化基金会会长、北京语言大学鲁迅与世界文化研究院院长,有很多工作要做

五、谁是鲁迅文化基金会的接班人?

2011年4月6日,父亲已经处于弥留状态,我去看他,握住他的手,和他说鲁迅文化基金会批准成立了。他那时已经不能动了,他用手指点了点我的手心,意思是知道了。4月7日凌晨,他走了。经过三年的努力,基金会批下来了,他安息了。

成立基金会,我给自己定了目标:

第一,这是一个以鲁迅名字冠名的“文化基金会”,而不是“鲁迅文化”的基金会。我认为鲁迅在中国现代文化中的成就,绝对不仅仅局限在文学,他是一面文化大旗,他的方向,就是现代中国文化的前进方向。所以,鲁迅文化基金会应该是一个有高度、有广度的基金会。

第二,鲁迅文化基金会应该是一个传播普及鲁迅精神的机构,而不是只做看守鲁迅文化的工作。因此,我们把鲁迅文化基金会的宗旨定为“弘扬鲁迅精神,推动现代中国文化创新发展”。

基金会资金来源有三个:一是政府拨款,我们策划政府认可和需要的文化项目,获得财政支持;二是爱心企业赞助或个人赞助;三是资金的保值增值。基金会成立十年,本金是增长的,有了好几个品牌项目,如“大师对话”“鲁迅文化周”“水乡社戏”,等等,获得了很好的社会效益。但文化本身比较抽象,还要公益性运作,比我原来的预想要难得多。

我今年71岁了,连年高强度工作,已经有心无力了。虽然还有很多想法,比如“高举鲁迅旗帜 培养文化英才”,比如“文学经典 立体阅读”,比如“公益文化项目的市场化运作”,等等,但这到了我的年龄极限,身体的极限,精力的极限,还有思考的极限……最大的顾虑就是怕把基金会搞砸了。

现在正在鲁迅后代的第四代中找接班人,鲁迅的事业家人要接续,这是“家”的要义

编辑:吴小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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