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成凤
明天就是重阳节了，小吴躺在病床上心急火燎的，这几天他一直在跟大夫要求出院，惹得大夫都发火了，说他再不好好养病，康复会更难，说不定要住更久的院。
小吴是真急啊，他想打个电话，可手机也被老婆收走了，嫌他躺在病床上一天到晚都不得安生。
其实小吴只是想给村里的赵永福老人打个电话，让他安心等着，今年重阳他一定还会回去看望他们的。小吴父母去世得早，他是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
有一年他跟人到南方打工，被人骗了全部工钱，还是邻居赵大爷找村里人凑了一笔车费，才让小吴赶在除夕夜能回到家吃上一顿团圆饺子。那年初一一大早，小吴就从村东到村西，挨家挨户给大家磕头拜年，他拍着胸脯发誓：将来有一天自己发了财，要当全村父老的孝子。
后来，小吴果真靠收购废旧塑料发家，又办起一个小小的塑料加工厂，成了全村的首富。
小吴发财后也没有食言，除了逢年过节会给村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送钱送物，每年的九九重阳节，他也要与妻子一起亲自拉着又平又稳的地排车，上面铺着干净的大红被褥，把村里的孤寡老人一一接到自己家一起过节，好吃好喝招呼着，再住上一宿，第二天又挨个都送回家。
连续十几年了，这都成了村里这些老人们每年一次最大的“盼头”。
可今年重阳节眼看就要到了，老人们至今还没见到小吴回家。当初第一个出头帮助小吴的赵大爷，这些天更是天天掰着指头倒计时，他已经听到村里几个老人在一块嘀咕：“这个小吴，会不会翅膀硬了，把父老乡亲给忘了？”
没想到，重阳节一大早，一辆旅游大巴就开进了村，手拄双拐的小吴走下车，帮妻子把铺着崭新大红被褥的地排车准备好，又挨家挨户地接人去了。
他去的第一户就是赵大爷的小院，老人家听到一声“三爷爷”，赶紧出了门，小吴一看，老人已经穿戴整齐，一看就是等着他呢。
老人家一看小吴左右胳膊下的双拐，吓了一跳，忙问：“小吴，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小吴笑着说：“到车上我再慢慢解释，咱先接人，怕大伙都着急呢。”
老人们上车后，都疑惑地问小吴：“这是要去哪里？”小吴说：“今年咱们换一个过节的地方。”
小吴点了点人数，确认没落下一位老人，通知司机出发。
车子刚上了公路，赵大爷就忍不住了，说：“小吴，你这是怎么啦？俺们还以为你小子忘恩了，今年不请我们过节了呢。”小吴向满车老人恭恭敬敬作了一个长揖，说：“今年的邀请确实有点晚了。”
原来，前段时间，小吴出省去送货，路上遇上洪灾，高速公路封了。好不容易到了订货厂家所在地，却发现那家企业的厂房给洪水冲垮了，据说老板也差一点被洪水冲走，现在还不知去向，电话也打不通。
小吴与这位老板合作多年了，担心老板出了什么意外，而且这一车货人家也都给足了货款，到底是收货还是退款，总得见到老板再说，于是小吴决定在镇上住下，找到老板再说。他想或许可以尽自己所能，帮助老板度过难关。
他一住就是十多天，一有空就在那家厂子附近转悠，希望能看到老板。终于有一天傍晚，他看到一个满身泥泞的人爬上那厂房唯一没有倒塌的一间房的顶上，垂头丧气地好像要往水里跳。
莫不是要寻短见？！小吴一边想，一边迅速地冲过去，就在那个人刚要往下跳的时刻，一把抱住了他。但这时，这间厂房却不堪重负，摇晃了几下，倒塌了……
满车老人听到这里，都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纷纷问：“后来呢？你的腿就是那次弄伤的？”
小吴笑道：“可不，被救的人没有伤着，倒把我给伤着了。原来啊，那个人就是那家厂子的老板。好在经过这一遭，他没有再自暴自弃。现在保险公司也赔了钱，他决定重振旗鼓，昨天还打来电话，说想来咱们村发展呢。”
大伙终于又有说有笑起来，都夸小吴好样的。赵大爷心庝地数落道：“小吴呀，你身上有伤，打电话回来跟大伙说一声就是了，咱们少过一次重阳节不行吗？谁还能怪你？”
小吴老婆趁机插了句嘴，说：“他呀，今天是骗大夫说老家有一点急事，大夫才给了一天假。”
老人们眼圈都红了，有的人抹起了眼泪。
小吴说：“哪有大夫说得那么严重。我这一看到父老乡亲，伤都好了一多半。”满车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目的地很快到了。大伙下车一看，原来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山村，村巷小道两侧种着各种花草，上面架着葡萄藤，成串的葡萄就在头顶上挂着。
一个穿着印花旗袍的女孩引着大家往前走，边走边介绍说，三年前这里还是一个贫困村，现在经过新农村建设，已成了闻名全国的生态旅游示范村。
老人们正唏嘘不已，羡慕得了不得，小吴说：“我就是想，咱那个小塑料加工厂，上面说会污染环境，要不我停了工厂，腾出钱来，把咱们村也建成这样的村，好不好？”
“我第一个支持！”赵大爷把拐棍都举起来了，大家也都一致说“好”。
小吴开心地说：“好！那咱们先去尝尝人家的农家乐饭菜，学习一下。”大伙说说笑笑，互相搀扶着走向一个挂着“青山绿水”招牌的农家乐。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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