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说名作 · 荣名为宝②
南方人对漫天白雪，总是更容易充满期待和惊喜。
生长于岭南的著名国画大师关山月也不例外。从最开始对雪的想象，到西行写生所见雪景，皑皑白雪渐渐成为他画笔下的常客。
8月25日，荣宝斋（深圳）首拍预展在深圳隆重启幕，本次首拍的 “天禄——中国书画精品专场”中，有一张出自关山月的雪景作品——《戏雪》。羊城晚报记者专访了深圳市关山月美术馆馆长、广东省美协副主席陈湘波，解读关山月先生不同阶段的雪景创作。
广州失陷后，创作首张雪景画
正在关山月美术馆展出的《从城市撤退》，是关山月先生创作的第一张以下雪为背景的作品。
1938年10月21日，广州在对日战争中失陷，当时正在广东四会写生的关山月随大量难民徒步逃难，从绥江出走，经过四十多天的长途跋涉，由广州湾抵达香港，然后又辗转至澳门。
《从城市撤退》便是他以此为背景创作的。（下图请打横手机观赏）
一路上，关山月见到了大量无家可归的逃难者。他因而在此画的题跋中写道：
能侥幸逃亡者，似为大幸；但身世飘零，都无归宿，不知何去何从。且也其中有老者、幼者、残疾者、怀妊者，狼狈情形，可不言而喻。
次年，关山月便将逃难路上的“所遇、所见、所闻、所感”融入了这幅《从城市撤退》。
长达七米多的画卷以抗战为题材，描绘的是天寒地冻的山野里，四处都是逃难者的景象。人们拖家带口、肩挑背扛，在茫茫白雪中艰难举步，背后却是渐渐远去、战火焚烧的城市家园。
在这件作品中，关山月描绘了繁多人物，巧妙地将中国传统山水画的“行旅图”，置换为一幅“为国难写真”的“流民图”。
“那时关老还年轻，当时他可能还没有看过下雪。岭南地区本来不下雪，关老却用白雪作为整幅画的基调，他的目的是通过对北方雪景的想象，进一步强化抗日战争下人们逃难的悲惨氛围。”陈湘波这样解读。
在陈湘波看来，《从城市撤退》更是关山月向西南奔走写生的背景和触发点。关于这幅画的讨论，迫使关山月探索传统形式、写生画法与民族国家的结合，践行画道革新。
身为南方画家，却格外重视表达雪景
1940年，关山月从澳门回到内地，在西南、西北等地的写生经历让他有了大量的雪景作品。
“关老在四川创作的《峨眉烟雪》，也是他很经典的一件作品。此后关老又去到西北写生，尤其是到敦煌写生后，雪景创作更加丰富了。”
在陈湘波看来，长期生活在岭南的关山月正是因为很少看到下雪，所以想了解雪、表达雪景的冲动自然更加强烈。“这就好像现在很多广东人喜欢跑到北方去看雪一样，雪景在南北方人眼中是很不一样的。”
1954年末至1955年初，武汉下了一场跨年度的漫天大雪。时任中南美专副校长的关山月，就此绘制了《中南美专雪景》《戏雪》等雪景作品。前者更接近于写生，现藏于关山月美术馆，而《戏雪》入选了湖北人民出版社于1955年出版的《中南国画创作选集》。
据关山月之女关怡介绍，《戏雪》是写实之作，描写了中南美专家属生活区的雪后场景。房屋是关家的居所，而戏雪的小孩则是童年时期的关怡。
关老对雪的情感与表现最终均汇入他所从事的重大题材的创作中。
例如在悬挂于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划时代国画巨作《江山如此多娇》中，就有大量的雪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前夕，傅抱石和关山月联袂创作了这幅面积约五十平方米的鸿篇巨制。
《江山如此多娇》由毛泽东主席亲笔题词。画面中，一轮红日映照大地，近处是高山悬瀑、苍松翠柏，远处则是雪山浩茫、黄河逶迤，诗词《沁园春·雪》中的长城内外风光、伟人诗词气魄跃然纸上。
“关老曾经特别跟我提到过，因为自己在西北走动得多，所以《江山如此多娇》远处的雪景主要由他创作，那是他对西北所见雪山的真实描摹。而在这以后，关老笔下的雪景应该说形成了一种个人独到的表达。”
岭南画派最主要的特征，在于反映时代
在陈湘波看来，很多人对关山月的了解是有局限的，往往来自其相对少数的山水画作。“其实关老应该是20世纪一位特别难得、非常全面的艺术家。他的画作是多样的，技法上有工笔和水墨，内容又有山水画、人物画等，各方面都有所涉及。”
与此同时，关山月强调写生，重视将写生画法与传统中国画相结合。“未来，如果能持续挖掘、研究关老这些思想与实践，对于丰富20世纪中后期的中国美术研究特别有意义。”陈湘波说。
作为关山月的学生，陈湘波受到老师探索精神的影响，近年来也开始尝试不同形式的艺术创作。“在我们已经对艺术形成独到认识的基础上，还要敏锐地感知时代变化，善于重新整合社会资源进行艺术创作——我想这是关老对我最大的启发。”
“纵观关老的每个创作时期，可以发现他是一个善于学习、并敏锐感受时代变化的艺术家。”
不少人提到岭南画派，首先会想到岭南画派重写生、重造型、重色彩等特点，但陈湘波认为这些只是表象。他说：“从关山月等经典代表人物的身上可以看到，岭南画派最主要的特征是反映时代，画家根据时代的变化不断调整自己的创作，我觉得这才是精髓所在。”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文艺 朱绍杰
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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