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立群
音频制作/郑紫薇
记得小时候,我家养有一头母水牛,牛角先是向下弯再向上翘。养母牛的好处是,它会产小牛,当小牛慢慢长大成了犁田的生力军,母牛便解轭上田,妥妥地退休了。
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母牛生小牛还有一个好处——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牛乸花”。我们当地人喜欢将雌性动物叫作“乸”,如牛乸、猪乸、鸡乸、鸭乸……牛的胎盘,也被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牛乸花”。
在吾乡肇庆怀集,煮牛乸花是有讲究的,一定要在露天的地方煮,传说如果在家里煮,百足虫就会进屋撒尿。
在露天煮一锅香气扑鼻的牛乸花,自然就要与大家分享。所以那时但凡乡里谁家母牛产崽了,我们这帮小孩便开心得如同过节一样。
记得那年,寨子里有母牛产崽了。牛主人喜笑颜开地把牛乸花拿到溪边清洗,他慢搓细揉,要把粘在胎盘上的草屑杂物一点点都撕去。
等着吃牛乸花的小孩已经有点不耐烦,不时调皮地向溪水里扔去一块石头,“咚”一声水花四溅,溅得洗牛乸花的大人满脸水珠,然后便听到骂声一片。小孩们仍围着不肯离开。
洗好的牛乸花摊在一个大簸箕里,鲜红透亮。牛主人开始在簸箕里切胎盘时,小孩们便去四下弄些柴草来,准备帮着大人起火热锅。
此时早有大人弄来泥砖和石头,在生产队的地堂(晒谷场)上砌起一个临时土灶,架上大铁锅,锅耳两边各横一条带刺的植物枝条,说是以避邪神偷吃。
很快,灶膛里火苗通红,燃着的干柴如老竹噼啪爆响,横在锅耳边的树枝也被火苗熏黄了,一大锅牛乸花,便和着姜蒜、料酒在锅中翻滚跳动着,冒着无数的小泡泡,香气四溢,直钻鼻间。
孩子们已迅速地在家里搬来大瓷碗,叮叮当当地摆满了一簸箕。大人把着勺,往各碗里舀汤分肉。
一碗碗肉香四溢的牛乸花,冒着热气,孩子们一个个两眼直勾勾的,喉珠上下滚动,用舌尖儿不停地舔着嘴唇,肚子早就在咕咕作响。大家围拢着大簸箕,你推我挤的,只等大人一声“得啦”,分好肉荤香汤后,便各端各的碗,准备大干一场。
呯……一个男孩一转身,把一个女孩手中那碗牛乸花给打翻了。鸡公碗四分五裂,闪着点点油光的热汤洒了一地,牛乸花也一粒粒散落在地堂上,那股香味更加四处飘逸了。
吃不成“大宴”的女孩,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地堂上,哇的一声便咧嘴号啕起来。男孩一见闯了祸,心里也发慌,端着那碗牛乸花,撒腿就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热,热啊……”
女孩的妈妈着急地跑过来安慰着女孩,检查有没有烫伤,女孩才哆哆嗦嗦地抹着眼泪,慢慢安静下来。这时男孩却又端着两个碗过来,把自己碗里一半的牛乸花倒出一半来给了女孩……那便是我的童年啊,至今难忘。(更多新闻资讯,请关注羊城派 pai.ycw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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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羊城晚报·羊城派
责编 | 易芝娜
主播 | 郑紫薇
校对 | 黎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