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

那天上午，忽然接到孙君的电话。孙君仍习惯称呼我在私企公司当办公室主任的职务：“王主任，好久没见了，很想念你啊，下午想请你叙叙旧，顺便分享一个赚钱的项目，晚上做东请你喝酒，能不能赏个光？”

孙君虽然与我同过事，但时间不足一年，后来他跳槽去了另一家公司。我们之间没有多少交往，他却要请我分享赚钱的项目，还要请我喝酒，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做直销的套路，目的是拉我做下线。过去时常有熟人拉我做各种直销公司的产品，基本都是这类套路，而我一概谢绝。但今非昔比，当办公室主任时隔三差五有饭局有酒喝，退休后无人理睬，嘴里淡出个鸟来，我便答应了。

下午四点，我与孙君在一家较有名气的酒店见面。果然不出所料，酒店大厅挂着某酒业酒产品分享会的横幅，台下坐满了听课的人。孙君向我介绍他的年轻上司，那人与我简单握了下手，就上台口若悬河分享酒产品的赚钱模式和钱景去了。孙君一笔一划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为了蹭饭局，我也要了纸笔，东一笔西一笔地鬼画符。

两个钟头分享会终于结束。此时，酒店撤去并排放置的桌椅，餐桌铺上了一次性台布，一道道凉菜热菜火锅和一箱箱做直销的酒产品端了上来。用餐时，大家不时高举酒杯，大呼小叫为所直销的酒产品加油打气。我特地向孙君的上司敬酒，夸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哄得这小子眼睛笑成一条缝，竖着大拇指与我互相吹捧。

醉意朦胧地回到家中，做了一个好梦。奇怪的是，孙君好几天都没有打电话来，我已将不便参与直销的理由编得天衣无缝，却没了用武之地。该来的总会来的，孙君的电话还是打来了：“王主任，这几天有点忙，没与你联系，我要特别感谢你那天的光临，我想单独请你吃个饭。”我应对说：“你给我提供赚钱的机会，还请我吃饭喝酒，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王主任，我实话实说了，我知道你不会参与直销生意，因为我了解曾有人拉你做其他直销都被拒绝了，所以我不会拉你做。但上司规定，每周必须要拉个新人参与听课，做不做都没关系。我所有的熟人都拉过了，实在无人可拉，才想到请你帮忙。原以为你会拒绝，而你不但为我解困，还摆平了我的上司，我怎么能不感谢你呢？”

孙君的大度让我非常感动，吃了孙君单独请的饭又有点愧疚，感觉欠了他的人情。为了偿还人情，没过多久我主动联系他，买了几千元的酒产品，成了他的下线。

每逢喝这销不出去、全靠自己消费的产品酒，我都会想起京剧《红灯记》里的一句台词：魔高一尺，道高一丈。